数字避秦

刘德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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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年轻时最喜欢买CD听,家里积存的CD自然少不了,堆满整整一个柜子。由于有CD机,我也习惯买CD支持喜欢的歌手,天然养成了给音乐付费的习惯,不管是通过买CD、数字版还是平台会员。

去年某组合推出新专辑,正欲支持,却发现各大平台离线保存的音乐开始加密,单靠买会员并不能获得音乐的mp3文件。于是我又找遍了国内各大平台,才勉强找到一个支持逐首付费下载的地方。订阅音乐的商业模式由Spotify发扬光大,然而对于我这种只追特定几个歌手的人来说,花钱买断一张专辑显然比无限投入一个平台划算。

在这个所谓云平台的时代,许多人都努力将一切信息变成数据储存到网上,然而在创立之初以自由为理想的互联网,现在却面临一个问题:平台上的东西是我的吗?我能不能选择平台?

在商业模式高度同化的中国互联网,一种盈利模式出现便会像病毒般传播给各大公司,导致个人无论选什么平台都必须接受几乎一模一样的规则。而今年互联网音乐平台的另一大缺点也暴露出来。

如果说黄耀明、李志被下架是早有预料,那么山羊皮的The Beautiful Ones突然下架则让许多人摸不着头脑,同样的还有模糊乐队的《雪糕人》。如果不仔细研究歌词,想不到这会和某些事件有关。

近年大型平台所推行的似乎是一种“互联网公有制”,想要保留自己数据的用户,像是在公有制大潮下企图隐藏私产的走资分子。按照商业规则来说,在用户接受了“云服务”的前提下,随意删除平台上的数据,实际上也是侵犯用户的利益,哪怕只是删掉了一首歌。也可以说这种表面公有制其实并非真正的公有制,它是一种以大平台所有,用户仅享有使用权的制度。

近日微信公众号又出现大规模删号事件,根据网上的讨论,这次矛头指向了声援可能被刘强东性侵犯的Jingyao女士,而声援刘强东的声音则被保留。有人认为,这是京东的股东之一,腾讯保持资产的商业行为。

自此微信公众号又一次,或者说不止一次地暴露出它是个商业平台的面目,这个面目实际上一直都是公开的,但却总是以一种类似公共服务的面貌展示给用户。它拥有中国最大的用户群体,有效地归集了内容创作者和读者。我们可以把微信比作互联网中的一个广场,所有人皆在其中聊天,而公众号就是广场里的一个公告板。

不过很多人没留意到,这块公告板其实是一位商人树立的,他可以根据政府或者自身要求随意撕掉上面的内容。自从这块公告板树立以来,许多曾经依靠派传单传播信息、观点的人都改贴在公告板上,于是当他们的东西被撕去后,他们才发现原来自己把个人信息交给了商人管理,他们创造的东西可以瞬间消逝,换言之他们所有的东西之价值,是完全由这位商人所掌控的。类似的例子还包括抖音状告百度索引其短视频造成侵权要求索赔,事实上短视频的价值本应由作者所有,而非平台。

以上举了两个例子,从用户购买的产品,到用户创作的作品来说明平台伪中立的问题。尽管全世界都把互联网这个词操在口中,实际上概念千差万别。国内互联网平台做的事情是将信息尽量归集,让用户交出他们的数据,然后封闭起来。这是对互联网始创者理念的另类应用,如同民主概念从古希腊起源,来到东方又有了不一样的解释一般。

身为互联网中一个小节点的用户,是时候考虑重拾互联网最初的东西了:网址、私有的服务器和个人数据管理权。近来我看到过两个词汇,一个叫“数字移民”,一个叫“避秦”,在我看来,数字移民看上去有点自欺欺人,逃离大型互联网平台的生存方式,更像是“数字避秦”。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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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欢盼共我結伴去,以心中暖流,和風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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