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乳房》

Alfre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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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啟發自女詩人中城文子的傳記,描述遭受丈夫出軌與失婚的女主角文子,在短歌創作的才華被報紙所發掘之際,卻因乳癌病發進行了切除手術,開始漫長的治療與對抗死神的過程。除了田中導演的女性視角外,本片編劇也是與成瀨合作多次的女性劇作家田中澄江,此等女性-藝術-死亡等多重主題拉址的題材,就對日本電影黃金時期的刻板印像而言,確實頗讓人驚豔。

《永恆的乳房》乳房よ永遠なれ / Eternal Breasts (1955)
導演:田中絹代

日本傳奇女星田中絹代演出的電影看了不少,很久以前就知道她也曾是五零年代日本少見的女性導演,但沒看過她的作品也很少讀到有人討論。直到今年日本和美國先後舉辦了田中絹代導演的回顧展,才有了不少聲量。適逢女性影展將放映田中導演的三部作品,有機會在影展前透過試片看了導演一般最受好評的《永恆的乳房》。

故事啟發自女詩人中城文子的傳記,描述遭受丈夫出軌與失婚的女主角文子,在短歌創作的才華被報紙所發掘之際,卻因乳癌病發進行了切除手術,開始漫長的治療與對抗死神的過程。除了田中導演的女性視角外,本片編劇也是與成瀨合作多次的女性劇作家田中澄江,此等女性-藝術-死亡等多重主題拉址的題材,就對日本電影黃金時期的刻板印像而言,確實頗讓人驚豔。

影片有意識地分成前後兩種不同敘事風格,前段情節以壓縮的時間節奏,快速地交待了文子的人生遭遇,看似苦情女性的標準戲碼,但仍在細節中處處顯露了角色因與社會的格格不入所生的孤僻,和不甘於命運下的過度倔強,一種彆扭的主體性格,這幾乎像是疾病的隱喻。

中段角色病發後,敘事節奏和影像從前半的簡潔精確,滲入了更陰暗、內省、沉思的表現主義手法。場景空間從前段室外的自然景觀和繁華街景,逐漸過度限縮到後段醫院的病房。故事也轉變了重心,專注於描寫文子與從東京來訪的年輕記者之間的言語交鋒與情感流動,像是轉成了兩人的室內劇。

一幕文子與記者幾經波折後的初次會面,鏡頭轉到窗外,將鐵窗交錯的線條橫在角色面前,成為電影後段不斷出現的視覺母題,一種生命走向盡頭的象徵。「我不想當女詩人,只想當個女人」,此後角色開始向他人展露殘缺的身體與慾望。無論是她向好友坦露被切除的胸部,直白道出對好友死去丈夫曾有的迷戀,或是在病房中向年輕記者的求愛,都拍得驚心動魄。

電影像是當時日本製片技術的火力展示,充滿了對空間細節的專注,從開頭北海道農場的景觀,文子站立在市區街頭的身影,到各種室內狀態與窗外活動的對比展示,其精確與開放性有別於小津在空間、構圖上的封閉與嚴謹,或是成瀨注重的鏡頭與視線的流動。單就一部作品很難說田中絹代是否真有堪比大師前輩的風格,但搭配角色情節的推展,電影就影像與風格的控制上仍是可圈可點,如果前段是女性命運從外部的側寫與定格,後段則更潛入角色內在的幽微與反叛。

放映週報剛刊出的專文介紹了導演生平與多年後「重新被發現」的脈絡,很值得參考。《永恆的乳房》無疑是部佳作,然而田中絹代近十年間導演了六部作品,雖然當時獲得不少好評,但據傳業內一直有質疑她導演能力的聲音,輝煌的表演成就也讓往後多年少有人討論她的導演成績。

近年或許一部份因「MeToo」運動燃起大眾對女性創作者的關注,才又讓田中作品重獲注目。要說是平反或重新發現,我倒覺得無論哪個時代,田中絹代的導演身份總還是被各種政治敘事安在不同的位置。如同本片的詩人中城文子的「喪失乳房」,定義了她的作品與生命的同時,又成了她反抗能量的來源,電影無法只歸電影,和自我與時代對抗本就是藝術作品的宿命。

(2022/10/6)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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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fredo網誌Blog on Cinema的作者 業餘影評寫作者 Cinemago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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