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歲生日—長大是一瞬間的事（1）

過去我是不怎麼過生日的人，生日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可以理所當然吃蛋糕的日子，不過我也不怎麼喜歡吃蛋糕。我並不會覺得可惜，因為生日每年都有，每個人都有，只是用來提醒我今年幾歲的計時器。以往的生日，我不會特別跟身旁的人提起，也不會準備什麼東西來增加儀式感，就只是，像往常一樣，那樣生活。

今年，我卻特別想紀錄自己21歲成長的過程，一方面是因為有了這個創作平台，另一方面，這一年來我經歷了許多痛苦、焦慮、驚喜的事，許多攸關我的未來，影響我的價值觀的事。

九月，我再次選擇踏上重考這條辛苦的道路，那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大概就像個賭徒，賭上自己的時間以期換取自己的夢想，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但我不想後悔，所以拚盡全力，不去想任何不確定的因素。同時，我感受到了孤獨，一種前所未見的孤獨，當大家都在上班上課，而我卻只能待在安靜空曠的圖書館時，我徹底領悟「歸屬感」是怎麼一回事，那時我感覺跟世界脫節了，我走在路上，卻像沒有存在般，少了歸屬感，我似乎在這個人世間隱形了。但我心裡仍清楚明白，這是我的選擇，壓力與孤獨與不確定性，都是我必須扛下來的。
也是大概這時候，我媽的身體和心理出了一點狀況，她辭掉了工作，我也沒有過問。

二月，這場煎熬的大考馬拉松終於結束了。結果雖然沒有到非常完美，可是我自認做到問心無愧了，況且我在這漫長的挑戰中逐漸體會到，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最完美的選擇、最完美的出路，完美或不完美，其實取決於自己看待事情的角度。過去，我對未來的看法太過狹隘，忽略了許多變數和超乎想像的可能性，我認定自己非做什麼不可，以至於我經常感到痛苦、失望、焦慮。這次的挑戰結束了，卻也是一個新的開始，因為我用全新的角度看待自己，我不再去設限自己未來的道路，只想腳踏實地的走好每一步路。

三月，生活環境開始改變。我找了份診所的工作，幾乎每天都會去上班，雖然是時薪制，卻又像責任制那樣，有自己份內的工作需要完成，以前也有做過類似的高壓長時間的打工，那時我並沒有克服，我算是逃離了那份工作，因此這次診所的工作我感到有些害怕，擔心自己又承受不住壓力而逃跑。不過我想要克服恐懼，畢竟人們最終都是要靠工作維生的，所以我想藉著這次機會擺脫我對高壓工作的恐懼。
開始新工作不久後，我媽住進精神病院了。我敢說，那是我有生以來，最糟糕的一晚。

其實早就有預兆了，幾天前，媽媽說的話漸漸沒有邏輯，不怎麼吃飯，也不怎麼睡覺。家人們都不知道她是怎麼了，希望帶她去看精神科，但她就是堅持不出門。那天當我要去上班時，她突然說有人要來偷她的衣服，我費盡心力跟她說，沒有人要來偷走她的任何東西，不知道為什麼，在跟她解釋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時，讓我很想哭。
總之，那天我爸半強迫地把她帶去精神科診所，醫師說她必須要轉介到大醫院，可能需要住院，我媽當然不同意，我們也不可能逼她去住院，整個家，除了我媽以外，都因此陷入苦惱。
此時，我想老天爺也開始受不了。

同天晚上，我和姊姊開始認真聆聽媽媽說的話，過去我們母女關係一直不是很好，所以認真坐下來談話時，我感到有些彆扭，但媽媽的臉上，卻逐漸綻放笑容。她問起我最近的生活、我的未來規劃，她開始興奮了起來，她講起自己年輕時的經歷，她提及我不認識的人，她⋯開始語無倫次，我發覺情況不太對，試圖跟她對話，但她仍然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字詞。當我爸準備要叫救護車時，我媽正在四處走動亂咬東西，而我止不住自己的眼淚，那一刻，我感覺自己永遠失去她了。

那天晚上，救護車的聲音不停旋繞在我的腦海裡，旋繞在我的夢境裡，我反覆從媽媽被救護車載走的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