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1:A Fond Farewell
中学念的是当地一所以外语教育著称的学校,初一参加英文口语考试时,一时紧张把所有该说“home”的地方都说成了“house”。在离开考试教室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又不由自主在心里辩论,我住的地方确实是市郊的house,那把home说成house,错得应该不至于太多。
“家”和“家乡”对我来说总是很难坦然开口讲述的存在。虽然出生在四川,但父母皆不是四川人,也不说四川话,所以中小学时我总是同学中说一口过于标准的普通话的那个人,而得知我不说四川话的同学,有时也爱开玩笑地让我讲一下四川话,在我口音四不像的时候纠正我的发音。离家北上读大学时好了一点,虽然依然会在介绍来自哪里后被身边的人问四川话怎么说。而等跨越大洋去美国读博士后,这个问题好像被真正解决了,因为身边的人对中国省份的划分、分布大多模糊,我只用说出一个“sichuan",然后等待他们反应“szechuan cuisine”就可以了。家乡变成了一道料理,一种口味。
两年没有回家后,终于在去年夏天回家,但回家前就被告知,那个我住了很多年又离开很多年的house,终于要被卖掉了。于是在家里的时光变成一种对昔日的怀旧。
大学时每次放假回家,总会在抵家的第一天晚上开着不太亮的灯,拉开书桌的抽屉,翻看里面各种中学时代和好友们在课上传的小纸条。我的收藏癖在收集这些破碎、皱巴巴的纸片上达到了高点。而去年夏天回家,我却迟迟没有拉开那个抽屉,因为知道等不久后搬家时必然会再看一遍。
整个夏天过得和以往在家的夏天没有太多分别,于是好像卖房子、搬家只是我晃神听错的消息,只是在我又准备离家的前两个礼拜,妈妈突然宣布,从此刻起我们就要开始为搬家做准备,把各种细软收进一个又一个的箱子里。于是我每天的日常多了收拾、整理大大小小的物件。那些轻薄到几乎没有重量的纸片,尽管我把它们收进了一个铁盒子里,但明白每次搬家就意味着物件和记忆的折损,所以也不抱着能再次看见它们的希望。
等到我正式离家去机场的那天,我的房间几乎已经被搬空了。猫跳上我那已空荡荡的书架,像是为了安慰我而甘愿成为书架上唯一被展示的东西。于是我对着那只有一只猫的书架拍了张照。
晚上到机场,在候机厅等待登机。离开那个house的感伤和离开家乡的感伤混在一起,让我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感伤什么。我觉得应该纪念些什么,但字打了又删掉,最后只赶在登机前在instagram发出一条24小时候后就消失的story:
Bid farewell to the place that I called "home" in the past 14 years.
定位是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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