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Making News: A Study in the Construction of Reality.
近日在讀 Gaye Tuchman 的 “Making News“,自覺這本書是新聞工作者的反思療程。
新聞工作者有很多潛在共識,外人很難明白,在News room工作過的人卻都會知道,只要做慣了手勢,很多事根本不用說、不用討論,大家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小至一場火勢,大至特首不連任,每一件新聞事件發生,記者們是有一套既定的儀式和套路,把所有不能預見的突發事件,都處理得妥妥貼貼,每日定時出版出街。
這一套令新聞得以按時按樣式出版的流程和原則,是記者自傲的神聖標準,亦是傳媒得以自詡的專業精神標杆。
Tuchman是社會學家,她以一種較冷眼旁觀的眼光,來看newsroom的運作。其中一個要拆解的概念,是記者的一個重要工作環節:對「新聞價值」的判斷。
對於「甚麼是新聞」這個問題,傳統上記者的定義有兩個,「重要性」和「有趣」。Tuchman在書中指出的是,這兩個原則在現實中很難準確使用—因為「重要性」和「有趣」,是相對的概念,不是絕對的標準。因此,日常的新聞工作,充斥了有很多「頗重要」和「頗有趣」的故事,而且它們出現不一定有規律,往往互相排斥衝突,但新聞版面又不能不填滿,所以標準是每天都在變;而且,一則新聞,很多時又兩種特質都有一點。
在傳統的歸類上,偏向「重要」的新聞往往被視為Hard news,「有趣」的新聞往往被當作soft news,但既然一單新聞,很多時又兩種原素都會有一些,那麼,到底何謂「新聞」,何謂hard news,又何謂soft news呢?
其中一個常見的解釋,是「hard news」牽涉更多的公眾利益。Tuchman卻指出,「新聞價值」的形成和「新聞分類」,其實並不一定取決於「公眾利益」。她在美國的研究,就發現不同記者對於一則新聞應該放在軟硬的區域上,往往互相矛盾,解釋又夾纏不清。
她發現,soft news和hard news的分野,更加取決於時間性和部署上的預期性:一則「有趣」但有「時間性」的新聞,許多時會被放置於hard news的範疇(大量港聞當中的feature stories);有「公眾利益」而沒有「時間性」的新聞,被放到soft news裡也完全可以接受(香港例子:明報星期日生活)。所謂hard news和soft news的分野,說穿了,是新聞機構用不同組織部署和出版周期所人為區分的,hardnews部組的營運方式,和soft news部組有本質上的分別,硬新聞部組每天預備了大量人手並設置相應機制,以應付具「時間性」的新聞事件的發生,而softnews部組則沒有類似的設置,它們之間倒不一定有一邊一定要做有「公眾利益」的新聞,另一邊只能做「有趣」新聞的規定。
對於Tuchman來說,新聞的本質其實是一種組織性生產行為。沒有新聞機構會敢於說「今天沒有新聞」,因為版面一定要被填滿,新聞要被生產出來,關鍵不在於其「新聞性」,更在於要滿足廣告出版的鋪排,新聞機構不會因為有一天社會特別平靜而休業,在那一天,所有沒有「新聞性」的新聞都會變得格外可取,但報紙卻會因為沒有廣告客戶而減紙。
新聞,其實是為了滿足廣告刊登而生產的產物,「新聞性」是一個不斷因為新聞機構組織部署需要而移動的概念。所以,Tuchman似乎並沒有感受到新聞生產工序的專業概念有多神聖,反而指出這種教條式的神聖化,其實把新聞工作定義為「按某種程序辦就一定沒錯」的工作,而這種標準是在萬變的現實世界中,為新聞出版製造確定性而訂立的,當中的祟高道德自詡,和其實際所實施的手段,以及實際工作內容,有著不少的落差。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