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4 阜杭豆漿的從前與現在

大約三十多歲時，那年我因為應聘某大連鎖通路的主管職務，支身一人來到台北。那時公司為我了租了一層公寓的房間，與其他兩位同事一起住。公寓的地點就阜杭豆漿的上方。

那時的阜杭豆漿還是一家相當傳統的中式早點店。在店內有幾張簡單的折疊桌、圓型鐵製的四腳椅子。老闆娘每天都站一個木製的櫃台後面，幫客人結帳，與客人閒話家常。

那時的阜杭豆漿生意不錯，但不像現在這樣經常需要大排長龍。老闆娘是個表情相當嚴肅，待人卻非常客氣的人。而且她的嗓門大，講話聲量相當驚人。應該是需要站在櫃台那裡，指揮廚房的師傅、員工，才養成講話大聲的習慣吧。

那時我最愛吃他們的「厚燒餅夾蛋」(現在也還是愛吃)。每次在上班之前，我都會固定買一份，坐在內用的桌子旁，邊吃邊看他們師傅製作燒餅的過程。真心覺得很療癒。所以有時也與老闆娘聊上兩句，而她每天一看見我，就會直接問：「一樣？」我點點頭，馬上就會拿到一份厚燒餅夾蛋、一杯溫豆漿。就這樣每天吃、每天吃，大概整整吃了三年之久吧。不知怎麼的，對獨自在外生活的我，覺得她彷彿像是家人一樣。雖然我們的對話不多，但那種被善待與關心的感受卻是相當有感。

在那個工作服務三年多時，父親的一場大病，讓我不得不回到南部重新找工作。這一離開，竟長達十年之久。

再回到台北，這次選擇全家人定居在這裡了。再重新造訪阜杭豆漿時，她已經是一家國際知名的中式早點店。常常都要排上將近一個小時才得已進入點餐。

多年後再見到那位老闆娘，她明顯蒼老許多，人看起來變得有點瘦小。當然她也早已不認得我了。那天我突然想起，有時她還會主動送甜燒餅或芝麻燒餅，讓我當點心吃。當然這些都已成了往事。

當時再進到阜杭豆漿店裡時，覺得有種既熟又陌生的感覺。因為她變的太整齊、太乾淨、太多人了。而且幾乎一半以上的客人，都是外國人。從口音跟表情，大概可以分辨出，香港、韓國人、日本人、新加坡人、馬來西亞人。少數西方國家的人。而當年的老客人幾乎都是街坊鄰居與上班族。何時這裡成了觀光客熱門的美食景點了。這與我當年的印象可說是大相逕庭。卻也為她感到開心。我們能有一項那麼有台灣特色的美食登上國際，身為老主顧的 我，真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這週難得有個空檔時間，趁著大兒上上班、小兒子上課時，我帶著妻子兩人再一次舊地重遊。還記得當年妻子來台北陪我幾天，我每天都帶她來吃阜杭豆漿。如今我們的孩子都大了，只是對那些食物的美好記憶，還是依舊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