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發達資訊年代做一個沒有效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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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感動適合放一下,有的適合當下表達,是這樣嗎?我也不知道。

我是一個寫字很慢的人,所以幾乎沒辦法隨想隨寫,當下寫好立即發出。通常週末才能寫文章,因為那是我唯一有的比較完整跟長的時間。但如果這個能夠一會寫好,就發吧。

昨天才剛啟動#用音樂打開這個標籤,就立刻接連發生了讓我感動的事。


讀文章\回信

@LunaLee小塵埃的哪兒,那個世界裡面有一種困惑,誠實的迷惘總是讓我動容。
(然後我當然知道葉蘊儀是誰,當年她來台灣發展,我記得上張菲的節目,男人們都愛逗弄她,同學也都會學她用一口廣東國語說「我是葉蘊儀」的樣子,然後她後來不就突然去嫁人了嗎,我沒去查——應該是同一個葉蘊儀吧?)


今天白天我繼續聽@蕭瑞玲介紹的泥灘地浪人,昨天聽了檳榔路Betel Nut Road,又繼續聽Formosa Medicine Show那張專輯,今天再把專輯聽一遍,把Betel Nut Road反覆聽了好多次。好喜歡他們的音樂裡面有點頹盪的活力,爵士我喜歡,但就是淺層的,大類型,再下面的子類型跟分野就不太知道了,藍調平常其實也不太聽。但也許是他們這樣用我認知中完全「非台灣」的聲音重新想像、唱台灣的故事:檳榔路,蕃薯藍調,我愛上了一個檳榔西施,南洋之子\苦力之歌(好感動,咸為Bob Marley的Redemption Song的南洋版),卻又有那種應該說是gospel jazz的音樂嗎——讓耶利哥城倒下的Joshua Fit De Battle of Jericho?

也許也因為我離開台灣太久太遠,這樣的聲音給了我另外一個想像台灣的方式,也許因為我從未在成年時在台灣,我從來沒有為那塊島做過任何事(連納稅都沒有過),而看見有台灣人甚至非台灣人,這樣愛著那個島,總讓我無比動容...。或者我只是在尋找各種讓我和島國重新產生連結的方式,地理太遠,而新聞、臉書feed上看到的台灣又常常讓我無感...。


晚上關網路前看到Kaylaway凡心發了來彈奏一篇文字狂想曲,刻意還不打開,想要今天可以好好看的時候才看,果然一開就好喜歡,那真的一篇文字譜成的樂曲。

我立刻想起村上春樹(應該是在去見小澤征爾那本書中)曾提過,作為一個熱愛且熱心聽了數十年音樂的人,音樂帶給他寫作最大的幫助,就是對節奏的掌握。我記得我讀到的時候,整個有種「哇」的感覺(我從來沒有想過文字的節奏這件事,然後當然立刻知道這是我會永遠匱乏無法補足的東西)。

然後再回來看到Kaylaway凡心的文章,完全就是在文章中展演節奏跟韻律。

然後關於那些音樂本身,回給@Kaylaway凡心

Bach的小提琴獨奏是我今年最常聽的音樂之一,我只要壓力大、亂、煩躁、憂傷的時候,就會想聽巴哈,好像就可以稍稍讓心安定(當然也不只有這些時候才聽),幾年前有一陣子工作壓力超大的時候就是一直聽郭德堡變奏曲(自然是顧爾德),然後今年換成小提琴獨奏。沒有特別原因,我聽最多的是Hilary Hahn的版本(雖然有人跟我說Charconne的high water mark是Nathan Milstein)(我完全無法分辨不同版本\不同的演奏者的interpretation有什麼差異,有好的也可以推薦給我)。

Vivaldi我也愛(我愛巴洛克音樂)。

馬勒是個我還沒打開的作曲家,但第一號交響樂我蠻喜歡的,應該也是讀村上去見小澤征爾的時候跟著他們一邊討論一邊練著聽。你選的那個樂章段落剛好是Sir Simon Rattle指揮的耶!我記得之前讀到他離開柏林愛樂回英國接掌London Symphony Orchestra的報導,就有提到他特別擅長馬勒,不知道LSO這幾季的programme是不是作了很多馬勒,但今年疫情,對古典樂界的衝擊實在是...

剩下的音樂我也收起來了,會再回去好好聽。

喔對了如果可以點菜的話,我想要那篇:關於寫(或讀)什麼文就要配什麼音樂的文章。


同樣昨天看到Viner又發了一篇新文章:2016年12月17日,和Kent的最後一天,點進去,看了前言,知道是需要好好看的文章,就先收起來。

@Viner

如果我說我看你的文章前不知道Kent是誰,你應該不會覺得我很好笑吧(到現在你應該不意外我對這些音樂的無知吧)。

今天早上我又在太早的時間醒來,滑手機,段落地看了一下文章,起床後覺得就這樣去上班會精神不濟,就先出門去走一下路,戴上耳機後本來要聽我playlist裡的歌,但是剛好開在Kent那頁(就我不知道Kent是誰,所以去查了),通常我走路時只聽我自己平常在聽的音樂(新歌我通常得當成背景音聽熟了才會想要在走路時聽),但是我被你文章中那股對Kent的強烈的情感撼動了,想說你這麼愛那來聽一下好了,而且其實我是有點害怕的,因為覺得可能會很吵,而且因為滑手機時文章沒有讀的那麼仔細,看到那麼多骷髏頭還在想Kent該不會是Death metal吧(我現在知道了啦)。

結果我到走回家前都在聽Kent

果然凡事總有例外:我說我只聽聽得懂歌詞的歌,應該也不全對。(其實我昨天寫完文章後就發現有例外了)(所以我講話總是沒有重點括弧跟但書無盡延伸)



在發達資訊年代做一個沒有效率的人

其實這些話我各自放在這些\你們的文章的留言裡回覆就夠了,幹嘛硬要開成一篇文章,只是早上一邊走路一邊聽Kent時我突然被某種強烈的感動席捲:覺得可以聽到這些音樂真棒。

然後這個標題就浮上來,我忽然有股立志的衝動:我要在發達資訊年代做一個沒有效率的人。

我說其實之前這幾年其實音樂、特別是歌聽的很少,只要可以專注的時間就拿來聽podcast或有聲書。那是一種理性、乾淨、想要有效運用時間的狀態,甚至在時間有限的情況下,的確很有幫助,比方說去年我用有聲書聽完的書搞不好比我讀完的書多。而這些可以累計的書目,或是好像知性含量很高的podcast(像在Intelligence squared聽Mark Zuckerberg on Trial: Facebook is Damaging Society辯論,或聽英國最高法院法官Lord Jonathan Sumption在去年的Reith Lecture裡,講法律如何入侵應該是政治該解決的事——就是無法\不想透過選舉解決,丟給法律),也讓我覺得我有好好地在餵腦對的食物。

不知道為什麼,Podcast這個媒介彷彿在去年\今年終於登陸台灣,各種podcast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也有了分析pocast趨勢、或者要聽什麼播客的文章,甚至和我隔著海,在另外一座城市的手帕交的老公,也開始做起了關於投資的播客(他以前是個分析師)。

關於如何更有效率地使用時間,如何不要放過每一個空白的時段好好地投資自己、充實自己等等等的論述一直都在。台灣姍姍來遲的podcast紀元,也就是給了這些已存在的焦慮新的載體,終於連耳朵也不該被輕易放過

(關於知識焦慮與販賣知識焦慮這件事,之前詹宏志有一篇講話說得很好,不過因為我已經說我要做一個沒有效率的人,所以我不去查當時整理這講話的文章連結了)

我同意,也明白這件事,甚至我有許多年也是那麼在意效率、效用這件事。但到了一個狀態以後,也許總是來到反曲點

我先是在不在社交平台的那幾個月重新聽了一堆80,90年代的老中文歌以及〈耳朵借我〉(謝謝馬世芳),又發現了黃韻玲跟魏如萱,然後不久前終於更新了多年來一直被我卡帶停留在〈寶貝〉的張懸(安溥)跟〈小情歌〉的蘇打綠(他們剛好出現在我正要停止聽中文歌的年代)。

跑回去聽老中文情歌時,我一直以為那是一種nostalgia,或者說人累的時候就想吃comfort food的狀態,然後其實我也很多年沒有再聽新的音樂,甚至發展出一套理論關於人可能過了一個年紀就沒辦法聽新的歌之類的。

但也許不是,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聽音樂到底可以幹嘛,我也不知道。

某些時候是發洩,是放鬆,是情感的註腳,是用一首首歌打水漂看會激起什麼漣漪。

一開始聽歌時的確是不經意的,但在聽歌的過程中,耳朵彷彿真的變得柔軟了一點。

聽音樂可能和效率以及(可供轉化成知識的)資訊也沒有悖反或不相容,不然怎麼會這麼多胎教書說媽媽懷孕時聽莫札特(還是貝多芬)的話小孩會變聰明?

也許我只是想要去一個文字語言無法解釋、無法化約、無法濃縮提煉成知識高湯塊的世界?

在聽著這些不同人給我的,來自四面八方的音樂時,我覺得自己,跟自己世界的邊界彷彿在被拉扯、拉大,讓我覺得既柔軟又幸福又有點欲淚。

我總是立下很grand的心志,然後,最先被給予的總是我自己。像是這個tag,我莫名其妙地開了用音樂打開這個tag(而且有一半的原因只是想要玩「用」字韻),然後我自己就莫名其妙地先被打開了


(這個標題,當然是班雅明論波特萊爾的《發達資本主義時代的抒情詩人》之變奏)(不過我沒讀過)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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