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厂街 | 不断消失重铸的街道
哪里有华人,哪里就有唐人街 (Chinatown)。这竟然是在我成年离开马来西亚后,才在其他城市发现这件事。虽然大马不是个只有华人族群的国家,然而身为一个90后,我的成长环境早有深耕70多年的华人社群,融合其他友族,早已是生活的一部分,不会有急需抱团的中华情结,更不会去在意这一条街。
马来西亚华人还需要华人街吗?
其实在马来西亚也有一个茨厂街 (petaling street),由叶亚来为首的华人从中国广东南下,在这开了茨厂(木薯粉)根基在此白手起家。那时底楼是商铺,二楼是居家场所;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纯商业目的而聚集在此。只是由于位于市中心位置,距离双子塔 (Twin tower)30分钟路程,后来才不可避免地将其作为旅游观光计划的一部分,包括整修翻新和新商家入驻,打从2003年街道两端架起 “茨厂街” 牌坊拱门,这条街打着以华人历史文化为噱头的宣传,吸引各方人士入驻,有帮派结党,有艺术家教育家,有底薪聘用泛滥的外劳群,再后来看重其商业价值入资的企业家。这条街已不再适合居住,成了各个国家国意义上的唐人街。
十字交界处的罗汉果凉水档口成了辨识当地人和游客的标志,一饮解渴后究竟是窜离还是投身另一片人海中。这片所谓“人海”是由售卖纪念品和赝品大大小小的摊贩组成,所谓“摊贩”又是由外劳占据多数。华人街的“异”国街景还不仅如此,当你往左右穿越叫价的档口,来到两旁商铺的五脚基(five foot way),又是另一场人海的穿越,既要"借过"一些餐馆把饭桌延伸在行人走道,还要闪避站在阴暗楼梯口冷不防"偷袭"你的小姐。
如今由于疫情关系,大马目前仍在复苏式行动管制令(RMCO) 阶段,在这个时间节点撤走了旅游这一环,把一大半的人和空间清空了,只剩下支撑日常的餐饮业,老顾客也因此回流,但对比早已过度发展的建筑体,还是显得人烟稀薄。
改造必然伴随抗议声
茨厂街似乎永远都在舆论的风口上,大马中华文化发源之地的身份加冕,反而使它因适应时代变化的变化备受瞩目,09年绿龙屋顶的加造,11年 MRT工程险被拆迁的苏丹街。
近期的话题围绕在隔了另一条街的的“鬼仔街 (Lorong Panggung)”,原名为戏院街,原有的广西老房“趟栊门”如今被色泽艳丽的欧风门面取代,还加上了和历史无相关的壁画 “周星驰包租婆”,“妓女招客”,“大师挥毫”等,然而故事性充足,还是吸引不少人来合照打卡。
最重要的还是新入驻的餐饮馆,设计风格上符合所谓的社交审美,顺应“instaworthy” (最适合上传到社交媒体的照片)这一词,看准时下大马年轻人的餐饮文化“让相机先吃,最重要吃得有仪式感”:周五晚的TGIF (thanks god today is Friday) 需要有霓虹灯和一杯创意调酒;周末自然醒的brunch(早午餐)需要有丰富的餐盘咖啡和绿植点缀。
一张好吃又好看的照片,通过社交媒体人传人,谁掌握了让人拍照的欲望,谁就掌握了人潮。鬼仔街的商业成功在于,相互成就了很多店家,放眼望去每家店都坐满了人,就连何九茶室也搭上了这个商业列车,以往只是上班族解决早餐的地方,如今是需要排队两小时才能入座的网红店。吃了早餐,隔壁有咖啡馆,满足了现代人的“cafehopping” ,喝了这一家还可以去下一家。
街道流动的意义
Marc Auge 曾经以建筑理论层面探讨过何谓街道,深层意义上,街道是一个你不需要认识任何人或者做任何事情的地方,除了出现在那里,每个人之间最大的共同性就是没有共同点的。 而街道是属于建筑物之间的线性空间,连接不同的剧点,承载最大的交通流量,所以它另一层意义上可能是最大的公共空间。我认同,毕竟不是一个关在博物馆的空间,一条作为公共空间的街道,必然有它的商业成分,但也会有它自然形成的当地面貌。
曾经茨厂街这一带是我最喜欢闲逛的地方,摒弃它的华人观光元素之下,它所包容的复杂生态,无论新旧交替,无不都是为了生计而混口饭吃。曾经那条能容纳初旭流浪汉,又能容纳余晖醉客的街道,才是我心中真正展现马来西亚丰富多元包容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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