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的神奇成長歷程

按：depeche mode的專輯《Violator》今年是出版三十週年紀念，這是他們音樂生涯中的一大里程。當中的一張單曲《Enjoy The Silence》也是難得一見的神曲，我在2011年的文字，剛好是慶祝這首歌21歳成年禮，轉眼已是三十而立之年，傳奇神曲地位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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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歌是在１９９０年２月５日出生的〈Enjoy The Silence〉，是英倫組合dépêche mode 的第二十四首單曲，也是從結集 Violator 抽出來的第二首單曲。今年剛夠 二 十一歲，剛好成年！ 那是一個黑膠和鐳射唱片的過渡時期，因此新曲推出時，是 分三種形式，上述兩種和卡式錄音帶。MP3？還沒有人知道是甚麼東西！

其實，在歌曲尚未出生，已經歷過一次重要的成長歷程了。事緣歌曲原作者，亦是樂隊靈魂 Martin L. Gore ，打算將歌曲以慢板形式編排，只有風琴 (Organ) 伴奏， 而且是由他自己演唱，但另一位隊員 Alan Wilder 卻看見完全不同的「願境」， 他看到了這首曲的潛質！於是他持別為這首曲加上一個輕快的結構，將這首曲的節奏推快，Gore 先是十分抗拒，甚至不肯重錄歌唱部份。餘下的成員只好由原主音 歌手 Dave Gahan 重唱再錄，兩個版本放在一起，而且是三對一的局面，Gore 才勉強就範，不過他自己演唱的版本仍然加在其中一款十二吋大碟上推出。

那是個十二吋混音的年代，每一首細碟歌曲都總有多個不同混音版本，而單曲的銷量是將所有不同版本加起來計算，因此兩款十二吋加七吋的形式已是慣性，但這首歌竟還有第三個十二吋版本！這張十二吋只有一首歌，卻是超過十五分鐘的長度！在黑膠版本就只有一面有音坑，另一面是平滑一片，於是他們將樂隊四人的簽名刻在膠片上，加上有編號的限定發行，於是成了一件收藏家的珍品。而這首超過十五分鐘的版本是集合了多種音樂元素，有快有慢的節奏，有電子跳舞有 House beat 有 Euro beat 有古典弦樂，幾乎是一綱打盡。今天回看，真的前無故人，也的確後無來者，但如果你覺得這首歌已被發揮盡了，那接下來的二十年，必叫你目定口呆！

這首歌在商業成就而言不算太標青，在英國流行榜最高上至第六位，比樂隊最好的一次第四位仍差兩位，不過，它得了 1991 年度英國音樂獎的全年最佳單曲。 甚至自己當時也只是覺得可以，不是特別喜愛。但這首歌卻在樂隊裏不斷成長，由原來的版本慢慢演進。在九十年代，樂隊經歷了風風雨雨，有人離隊，其他人也分佈大西洋兩岸，甚少見面，主音歌手受藥物問題困擾甚至一度自殺，幾近死亡邊緣，很多人都感到樂隊已走到盡頭。但千禧年他們重出江湖，這首歌竟來了一次脫胎換骨的演譯，加上真結他真鼓甚至一段 drum solo ，它變成 一首 anthem 式的壓陣歌，在演唱會內見證了樂隊的重生，奠定自己的傳奇地位！後來主音歌手在自己「單飛」的演唱會「安哥」時竟然玩了這首歌的 unplugged 版，又是一次驚喜！而 他又竟然沒有將它收入那現場演出的 DVD 內，真惱人！幸好我仍找到 mp3 版本，而且十分靚聲，真感激那些有心人！

而dépêche mode在德國及一些東歐國家頗受歡迎，因此有一些所謂 Tribute 式的結集推出，由一些新人重玩一批歌，這首歌 一再被重錄，帶來一些 較特別的編排。

然後互聯網的出現，再加上 mp3 這個新音樂格式，還有一種檔案共享 (File sharing) 的軟件，音樂界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劇變，大部份人都被殺個措手不及，音樂市 場竟成為「用家」天下，只要你有部可以上網的電腦，任何歌曲都可以隨手而得，就好像銀行忘記關門一樣，一般平民百姓，無不笑逐顏開！這裏我們先撇開那些道德對錯的問題不談，這些檔案共享的軟件卻真的在音樂界開拓了一個新里程。以前新人出道時，要錄製歌曲，印刷，宣傳等等都是頗大的投資，因此只有大公司才可以負擔，但新的模式將戰場拉平拉濶，試想想自己可以在家錄製一首歌，轉成 mp3 格式再上載到互聯網讓人下載，雖然沒有收入，或者收入不多，但那份滿足 感和滲透度都是前所未有的，而且最吸引的是沒有了中間人，沒有了審查！而在消費者立場來說，最多人抱怨的往往是－其實我只喜歡那一兩首歌，卻要被逼買下整張專輯！在新的模式下，消費者真的可以只下載那一兩首歌，豈不快哉！不過還有一點可能很多人都忽略了，除了音樂人外，還有一些 DJ 或業餘的混音師，他們就 是喜歡將歌曲像調雞尾酒般，左調右攪，加上電腦程式的幫助，令混音更易上手，以前可能是貪得意，做完以後也只是跟身邊朋友交換欣賞，但在互聯網上，很容易就找有同道人交流分享，也就加速了這方面活動的發展。那時檔案共享的軟件最流行如 Napster ，Kazaa ，WinMX 等等，自己都試用過，起初自然是找尋自己心儀的 樂 手和歌曲，直至有一天忽發奇想，就搜尋〈Enjoy The Silence〉試試，結果是令 自己嚇了一跳，竟有過百個自己聽也沒聽過的版本，有的是別的樂手翻唱，有的是自家攪的私人混音，於是我每隔一段時間就做一次這個搜尋，一年下來，我已有百多首不同版本的〈Enjoy The Silence〉了！那只是 2003 年左右的時間。

一年後，depeche mode 竟然重錄了這首歌並再次以單曲發行，而稱之為〈Enjoy The Silence 04〉。他們不是第一隊重錄自己舊歌的樂隊〔大概也不會是最後 一隊 〕，但新版在流行榜的成績竟然直逼原作，最高是第七位，可算是異數。而隨着這首再版，新的混音又加多了幾首，也加入了多些當時的音樂元素，那年，它十四歲。而隨着 mp3 的規範化，合法購買的渠道漸漸取代非法下載，而蘋果的 iTune Store 可說是個中的表表者。後來我也在 iTune Store 做過同樣的搜尋，他們只有翻唱的，但就沒有了私人混音那些了。不過，不經不覺我又增加了我的收藏數量。

是互聯網為這首歌締造傳奇，抑或是這首歌的獨特之處令互聯網發揮得更淋漓盡致呢？請看以下一些曾翻唱過這首歌的樂隊／樂手名單 Breaking Benjamin, Keane, Tori Amos, Lacuna Coil, Nada Surf, Scala, Entwine, Failure, It Dies Today, Evergreen Terrace, Tanghetto, The Academy Is..., Cobra Starship, Anberlin, HIM, Matthew Good, Bell X1, Apoptygma Berzerk, No Use for a Name 等等，很多是名不經傳，聽也沒有聽過，即使是比較有名的，收錄的版本又 往往收在比較難找的如 CD Single 等地 方，而好像 Keane 的一首，最初是包括在 一款 USB 手指上推出的，非常限量 也極不容易找到。 幸好互聯網和檔案共享軟件 的出現，加上有心人將歌曲轉成 mp3 格式和一眾同路人分享，否則自己真不會有 機會一聽。而新的購買方式也令 我省回不少，因為我只要購買那一首歌，而不是要買下整張結集，買家主導的方式改變了市場的風景！

而這首歌也絕對是一首神奇歌曲，每一次聽都可帶來一點新感覺。上面提過的名單已包括不同風格，如重金屬，歐陸跳舞節奏，龎克，Trance ，Techno ，Acoustic ，古典，鄉謠，甚至是以幼童為對像的催眠曲！我從沒有想過一首歌可以被改編成如此多元，即使歷史上最偉大的樂隊 The Beatles 也沒聽說過有此奇遇。今天，它 已是廿一歲，我收藏的版本已近四百個，而且相信仍會繼續增加，最新的翻錄者是 Luca Mendini ，是最新的 2011 版！忽然，我留意到，這首歌好像從末有過中文版 ，是嗎？當然，即使有，歌名也不會再用原裝那個，故此我是不會搜尋到的。如果我忽略了，還望有心人指正。

一首歌，廿一年來便見証了音樂和互聯網的發展，不可謂不是一個傳奇！

本文首次發表於《信報LifeStyle Journal優雅生活》, August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