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第五天：離家千里

我的人生當中，有幾次離家的經歷。第一次是就讀大學，去學校報道然後住在宿舍里，然後開始軍訓。那是我人生當中第一次離開家獨立生活。第二次是出國留學，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開始租房獨立生活。第三次嚴格上來說不是離家，算是旅居吧。那是第一次從已經很熟悉的國外城市，來到我先生在中國的家鄉，生活了四個月。

 在這三次裡面，我印象最深最難適應的，其實是第一次。因為要和另外三個陌生人住在一起，馬上建立起關係，要處理很多從來不會去想的事情。不過回想起來，其實自己做得不錯，也很幸運同寢室的三個女的都是很好的人。我們宿舍至今是最完整地保持著聯繫，幾乎每天都在微信群上聊天的。

 第二次是出國。其實出門前還是會很忐忑不安。那並不是我第一次出國，在那之前我已經去過國外旅行，但是要面對這一切還是會害怕。幸運的是那時的我已經成年並且工作了一段時間，還是積累了不少工作的經驗。而且與我同行的還有那時的男友，而他已經在國外生活過，並且外語很好。我還記得下飛機之後我很口渴，想去買瓶水喝。當時我身上帶了一些外幣現金，與我同行的男友不肯替我去買，要我自己去買鍛鍊一下（what a jerk）。於是我就走到便利店裡，用蹩腳的英文去買水，當時我甚至都不能聽懂店員濃厚的印度口音。但留學總比馬上工作要好。在學校裡面，每個人碰到留學生都非常非常友好，主動提供很多幫助。再加上我本來英語基礎就好，很快我的英文水平就提高很多，溝通交流也沒有太大困難。語言關過了之後，獨立生活關也沒什麼問題。出國最重要的就是要學會如何獲取信息。學校里的事務怎麼處理，怎麼參加一些活動，最簡單的公交車的路線和時間怎麼查，垃圾怎麼倒。這一切都是可以查找到信息的。我印象最深的，反而是我從一個路痴變成行走的GPS。以前在廣州，我出門從來都不看路。因為身邊有其他人在，我就從來不去注意這些。如果一個人出門，因為去的都是很熟悉的地方，就完全無腦走。出國之後，我不但超級會看地圖，還學會了區分東南西北，還鍛鍊出了“只要去過一次那個地方，就在腦海中畫出一個路線圖和方位圖，下次就不需要再查看地圖”的能力。這種能力包括了去商場能準確記住大部分商店的位置以及所有廁所的位置，以及停車場我的車停在哪裡。如果不離家出國，我根本無法激活我的大腦這個部分。

 第三次“離家”其實是不得已的。因為我要帶著年幼的孩子回我先生的家鄉補辦喜宴。因為各種原因我們在那裡住了將近四個月。我那時在國外已經很熟悉，並且每日都是開車自己活動，去哪裡都可以很自由。在國內我沒有開過車，對那個城市也不熟悉，方言也聽不懂。我先生還經常出差不在。我帶著孩子和我公公婆婆住在一起，非常無聊。雖然我從小在中國長大，但那一次我無比地想回到國外。我還清楚記得我們回程那一天，下了飛機，我們坐上了朋友來接的車。車開上高速那個瞬間，我看著藍天白雲和廣闊的高速，我就覺得“回家真好“。

 因為疫情，我們已經五年沒有回中國了。這個月底我們就會回去過暑假，而且主要住的還是我先生的家鄉。說實話我並不是特別期待回去。對我先生而言，他是“回家“，而我，卻是”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