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咖啡館/ 06

孫席蕊坐在梳妝台，她本就精緻的臉蛋，只需要再加上一點點的淡妝，就顯得氣質出眾，今天特別夾了睫毛，她眨眨眼，眼睛像是漾出水般的花。她哼著歌，從衣櫥裡拿出一件又一件的洋裝對著鏡子比劃，最後挑出繫頸純白長洋裝，微卷的頭髮盤了起來，特別露出了子淵最愛親吻的鎖骨，最後別上了精品店買的小碎鑽耳環，她對鏡中的自己笑了笑。

22歲的花樣年華，本就該這樣的盛裝。

都穿成這樣了，搭公車也太不配了，今天她對自己好一點，選好了此時段最便宜的uber，往信義區出發了。

搬來新家已經一個月了，兩個人一起布置新居，一起添購寢具，活脫脫像對剛新婚的小夫妻，梁子淵如果先下班，就開始煮飯燒菜，三菜配上兩碗飯，等著席蕊回來開動，怎麼吃都覺得香。吃完晚餐後，沒事就賴在沙發上看電影，有事時就陪著子淵做簡報，但常常陪著陪著，兩個人就滾到床上翻雲覆雨一番，戀愛時的工作效率的確很差。

今天上班滿一個月了，倆人約好領到薪水的這一天要好好的慶祝一下，但必須找一間環境要美但不能太貴的餐廳，他們在網路上看了好多天，終於決定這間cp值算高的高級牛排館。

孫席蕊像個公主般的下車，踩著高跟鞋漫步在香堤大道上，心情好，果真看什麼都是美的。

「子淵，你到了嗎？」子淵打電話給席蕊，他應該先到了。

「席蕊，妳到了嗎？」果真是催促她的電話，明明還有快一小時。

「好啦！再等我一下。」席蕊邊講電話腳步邊加快。

「席蕊，我跟妳說，我今天臨時得開個會，沒辦法去了。」

「阿！怎麼這樣！你們老總真的很討厭耶！好好個禮拜五開什麼會拉！」席蕊瞬間停下腳步。

「對不起，他總是這樣，想到什麼就得叫大家配合，妳還沒出門吧！」

「恩！還沒。」她不想要子淵更內疚，索性說自己在家好了。

「那晚上自己吃喔！外面有點小雨，別出門囉！看樣子今天會熬夜開會了，我就不去妳家了。」

「恩恩！你快去開，我打電話去取消。」

匆匆忙忙的，梁子淵就掛了電話。孫席蕊的確很不開心，但她也能懂小員工身不由己的痛苦。只是再過幾天，黛琳就要回國了，哎呀！孫席蕊撇撇頭，心情已經夠不好了，別再想這些了。

轉眼間，香堤大道上的燈飾變得一點都不美，廣告看板裡的模特兒怎麼長手長腳姿勢那麼滑稽，這一季櫥窗裡的包包好像設計的都特別醜。她才發現，週五夜晚是情侶鬼門開，單身不是公害，是被傷害。

「Winston Day」的招牌就在眼前。本來她現在應該開心優雅的坐在裡頭點餐的。

直接走進店面取消實在有點糗，但孫席蕊現在只想跟人講講話，就算只是餐廳裡的服務生，至少對談會讓她覺得自己沒那麼的孤單。

正要推開門，後頭有人喚了她的名字。

「孫席蕊！席蕊！哇！是妳嗎？我們一陣子沒見了。」有個充滿雀躍的聲音叫住了她，一個令她渾身戰慄的聲音。

她瑟瑟發抖，不想轉頭。

「席蕊，真的是妳耶！我是黛琳，好幾個月沒見到妳了，wow！妳今天也太美了吧！」黛琳已經跑到她的面前，抱著她。

現在該怎麼辦？她好想竄逃，像隻卑劣的蟑螂。

「嗨！」孫席蕊顫抖的回覆面前這個亮麗的女孩，跟活在陰暗的她完全不同。

「哈！這麼巧，妳一定是跟男友約對不對，美成這樣！」她跟黛琳雖然不算太熟，但之前還是有過幾面之緣。

「沒，沒有，跟朋友有約，我先走了。」她的餘光還瞄到了一個刻意與她們疏遠的身影！

「等等拉，子淵也有來，Baby，是席蕊耶！」黛琳把假裝在旁側看櫥窗的子淵抓了過來。

最熟悉的陌生人，視線相交反而空氣凝結，兩個人就這樣的面對面，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我…我遲到了，改天聊，再見！」今天這個場合，讓孫席蕊怎樣都得體不起來，用盡全力硬擠出一個微笑，就穿著Roger vivier的高跟鞋往前奔走，頭也不回。

沿途經過櫥窗反射，瞥見身上這件絲質露頸的純白洋裝，著實令她作噁，等回到家她就要丟掉它，剪破它，燒掉它，自己就像個白癡一樣，什麼子淵最愛的打扮，根本就是自取其辱，噁心至極。

她一直走一直走，終於逃離了那霓虹的世界，躲到屬於她該寄生的暗巷陰溝裡，唯一的一盞路燈也壞了，剛好，不用偽裝了，黑暗讓她的心情舒爽了些。

「果真，我就是個見不得光的人。」她笑了笑，心碎的笑。

竄逃的當下，她居然還癡心妄想著梁子淵會不會追上來，會為了她，與鞏黛琳攤牌。當然，她不是連續劇裡的女主角，所以沒有人叫住她，她只能一步一步走得闌珊，眼眶泛著淚但怎樣都不准自己流出來。

原來，淚水倒流，副作用就是心會很酸很痛。

孫席蕊站在這黑暗的角落很久，等到心跳不再如此急促時，拿起了手機，隨便下載了一個交友app，她知道今天如果回家，她會想自殺。

「嗨！你好！要約嗎？Right now！」孫席蕊找了找，看到一個臉蛋身材都還不錯的照片，管他是誰，就問了。

「好，想約哪？」訊息被回應了，不認識的男人果真是最溫情的了。

「M酒店，我等等告訴你房號。」她抬起頭遠遠看到M的招牌。

「好，半小時後見。」男人下線了。

孫席蕊覺得這交友軟體太不可思議了，這年代都是這樣嗎？根本不知道誰是誰就約好炮了，她突然間有點緊張，有點後悔，又有點開心，這樣算是一種報復嗎？

「M酒店，7028號，最邊間。」已經在房裡的孫席蕊發出這則訊息時，手有點發抖。

「好，再10分鐘。」不到十秒就回覆了，她覺得備受重視。

這十分鐘她要幹嘛？站在落地窗邊，那夜景顯得迷人，下面就是信義區來來往往的人潮，他們也在裡面吧！站在高處，孫席蕊莫名有種高傲感，鞏黛琳還不是被我踩在腳下，梁子淵你就是個渣男，孫席蕊你自己呢？就是個賤貨、噁心的蟑螂、罪該萬死的第三者。

她轉向廁所的浴鏡，很自豪自己今天沒有流出任何一滴眼淚，靠近看著自己的妝容，依然精緻完美，頭髮稍嫌雜亂，用Dyson的吹風機重新塑型，再拿起化妝包裡珊瑚粉嫩的口紅色，只要今天這個男的不算太糟，她就要好好享受性愛的歡愉，梁子淵能開心，她也要開心。

「叮咚！」門鈴響了。

孫席蕊本以為他會用訊息告知，所以門鈴一響她更緊張了。

「嗨！」

「哈囉！Ranie？」交友軟體都要取個英文名才夠時尚。

「先進來吧！」她心跳的好快，第一次約炮都是這樣的嗎？

「我帶了威士忌，可能對我們倆都比較好。」男人把酒瓶跟酒杯放在桌上。

男人條件這麼好，為什麼還要上交友軟體？孫席蕊細細打量，身高跟梁子淵差不多，身上穿著稍微貼身的白襯衫跟西裝褲，隱約可以看見隆起的胸肌跟微翹的臀線，看起來像是剛下班的樣子，但又有點性感。

「喔！謝謝！我很需要酒精，非常。」孫席蕊有點語無倫次。

「妳心情不好？」男人倒酒，這琥珀色的飲料實在太美。

「還好，剛剛不好，現在有個人跟我講話了，我好一點了。」孫席蕊果真是太緊張了，把威士忌當成果汁直接乾。

「妳喝慢一點，我可不想什麼都沒做就回去了。」男人又幫她呈了一杯。

孫席蕊有點臉紅，眼神撇到別的地方。

「那要不然，我先去洗澡一下。」又乾了一杯，準備朝浴室走去。

「等等，我覺得妳這樣很美。」男人輕輕的抓住了席蕊的手腕，順勢把她貼向落地窗前。

「我剛剛在家就洗過澡了，妳就，不用洗了吧！」男人直接貼住席蕊的唇，吻的霸道又柔軟。

孫席蕊覺得胸口湧上一陣熱，不熟悉的唇讓她些微的反抗，但卻推不開男人的力道。

「如果妳覺得不舒服，我可以馬上停止。」男人的吻技很好，她的確有些陶醉，還在思考的同時，男人一手壓著她的手腕，一手摟著她的腰，慢慢地，唇游離到了她的頸間，梁子淵最喜歡親吻的地方。

席蕊莫名的流著眼淚，她想著子淵，身上卻是貼著另一個男人的唇，多希望子淵能立刻打電話給她，把她從這個囹圄裡救出。

男人看著她的反應，給了她更激烈的佔有感，他的腿卡進了那件純白無瑕的衣裙中間，摟著腰的手滑到了脖子後方，輕輕一解，就把後方的蝴蝶結給打開了，像是開禮物般，褪去後只剩下內衣褲，男人把她的雙手高舉壓在落地窗上，讓她像個犯人被銬住般無力反抗，孫席蕊被他吻到有些顫抖，忘情的微微呻吟了起來。

突然間，她一陣昏，是酒喝太快嗎？

再醒過來，已是清晨。

整間房只有她，昨天那個男人呢？

勉強的起身，觀望了這24坪左右的房間，旁邊有杯水，水杯下有張紙條。

「起床喝個水，沒想到妳酒量那麼差，我付好帳了，妳慢慢睡，有機會再把該做的事情做完。」屬名，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