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眠人/04

一場死戰僥倖獲勝，高玄光又是一路跟著，邊跟邊罵：「我到底是睡得多死，該醒了吧！本爺我沒先嚇死也應該是睡死了。」

沿途山形變化莫測，聽陸允飛說，這應該是鎮遠侯豢養的死士所為，想也知道，又是一個覬覦皇位的皇親國戚。

「兄弟們，我知道這路走得艱辛萬分，過了這隘口，就到北朝關外了，護送皇子的任務，就拜託各位回朝稟告了。」選了一個廣闊無死角的高原，讓兄弟們能歇歇腳，喘口氣，畢竟再過去，就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回家鄉了。

「好！將軍，我等永遠追隨著你，也誓死效忠皇上。」有幾個豪邁的，粗聲粗氣的先行應答，而後其他士兵也隨之鼓譟。

「陸將軍。」有一纖細的聲夾雜在這些爺們之中，反而清晰跳出。

走過來的是年僅十四的皇子小兒，一看就是個羽翼未豐的少年，他從小就跟在陸允飛的身邊打轉，心中早已視其為親哥了。

「入關之後，你會陪在我身邊嗎？」

「皇子。」陸允飛起身，並不會因為相熟而失了分寸。

「有我在，必會護你周全的。」陸允飛順便把沉甸甸的水壺接到梁爽手上，那眼神難得溫情。

「父皇說，到了北朝境內，得藏其鋒芒，明哲保身，我都懂，不過有你在我身邊我就更安心了。」梁爽一向乖順聽話，也頗有治國之才，他不怪父王把他當作籌碼送出，只一再告訴自己要靜觀其變，忍辱負重。

皇子可說是陸允飛看著長大的，兩人有著一定的默契與信任，加上他懂事通曉，只要低調再低調，沉潛再沉潛，或許能躲過北宮裡的紛爭危機，當然，只是或許，誰知道那座宮殿裡長了多少魑魅魍魎。

「對了，等等就會遇到北朝使者前來接應，莫要害怕，一切有…哥在。」對著皇子稱哥實在有違禮節，但從小足夠的交情與信任，這聲哥倒顯得安心不逾矩了。

高玄光在旁靜靜的聽，原來陸允飛不回南朝，得陪在這質子身邊，難怪他一臉悲苦。好耶！到北朝故事完結我總該可以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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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沙漫漫，風吹的越來越重，北朝人馬已站關口等候許久，領頭的是位看似風度翩翩、氣度非凡的男子，他坐在馬上，辮子和著長髮隨風飄揚，下巴一直抬得很高，讓人不知他是在望，還是在傲。然整齊有序的北方部隊也早已習慣那漫風吹沙，十列十縱外加三將在後的排場來接待質子可真是給足了面子，不過那男子仍居前位，沒人敢越過他。

身無寸鐵的男子在北方人來說甚是少見，更別說是這種兩國交見的場面了，沒準見面就一言不合開始拚個你死我活，但這男子只搖了把折扇在胸前，倒顯得玉樹臨風了些。突然間，男子雙腳輕踢了一下馬腹，並示意後頭軍隊不用跟上，自己向前了數里。

「北朝靖王在此。」元靖並無下馬，在馬上作了一揖，顯得不亢不卑。

「在下南朝將陸允飛，特護送皇子至北朝。」陸允飛自知位階落人一截，看見元靖後立刻下馬作揖，以示回禮。

「陸將軍無須多禮，我向來不是個禮節繁縟之人，舟車勞頓辛苦了，只是，這一大群人都得跟著我入關，可能有些…為難。」他下了馬，白衣白扇，靠陸允飛近了一點，講了這句小聲的逐客令。

「靖王誤會了，皇子入關後只有我會隨之，其他人會返國向皇上覆命。」陸允飛揮了揮手，陸家軍即向皇子與陸將道別，看得出來同生共死的弟兄們，對他離情依依又心懷擔憂的眼神。

而皇子坐在板輿裡，不動聲色。

嘴角往上一抬，這翩翩公子的笑怎麼還帶著三分邪氣：「是是是，那是自然，請。」

站在兩人旁的高玄光被這大漠黃沙吹的眼睛腫鼻子癢，忍不住打了個連環噴嚏，哈啾哈啾哈啾！倒也可怕，摸了摸鼻子抬起頭，這兩位古人居然都朝著他的方向看，三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瞪著眼。

「不…可…能…吧…！」高玄光嘴不動聲動，臉部表情說有多僵就有多僵。

「陸將軍，剛剛有個聲音？」元靖先打破了沉默。

「是阿，怎聽見有噴嚏聲？」陸允飛眼神開始到處搜尋

高玄光立刻摀住自己口鼻，一來是深怕被發現，二來是他又想要打噴嚏了。

「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聽得見我的聲音？」這一路上，高玄光顯得安分了許多，靜悄悄的跟在陸允飛的馬後，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前頭來了個獅吼聲，才讓他從思考裡浮出。

「陸將軍，你倆太晚到拉！我們只得安排驛館歇歇腳，梳洗一下，回個人樣，明早咱們再出發入宮面聖了。」驛站門外的曹寬將領那高分貝的大嗓門迎接，粗聲粗氣但也沒啥惡意，只是說個話還要繞個彎罵，聽得人不爽快啊！

元靖走在最前頭，早已下馬，搧著扇子在門口等候「俘虜」，梁爽出了板輿，心雖亂糟糟但外在功夫可不能少，腰桿挺直，不慌不忙與北朝王爺點了點頭，顯示風度，而在後的陸允飛則是隨著皇子步伐走進驛站裡，眼神也飄了下這北蠻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