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的青春,番外一

德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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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我滿月的照片,那時的母親好年輕笑容滿面 因為正對陽光,她的眼睛咪成了一條縫,她單手抱著我,我可真是一隻大個的嬰兒,肥肥的,被陽光晒得乾脆閉著眼。。。。。。


很久以前,母親說我出生在一個中午,因爲她生下我不久 ,父親便來送飯了。我生下來又大又胖,但她奶水充足。但大我7歲的哥哥卻沒那麼好運,他生下來很輕,母親沒有奶水,他經常被餓得大哭。

我看著我滿月的照片,那時的母親好年輕笑容滿面 因為正對陽光,她的眼睛咪成了一條縫,她單手抱著我,我可真是一隻大個的嬰兒,肥肥的,被陽光晒得乾脆閉著眼,沒有頭髮,是大臉的小光頭一枚,但她把我緊緊的摟在她的胸前。另一隻手摟著她兒子的肩,兒子恨瘦弱,的臉很窄,笑容看起來有些苦,或者根本一臉委屈,那點小心態 ,你懂的。但是母親是高興的,或者說是興高采烈的,因為她兒女雙全了。照片上沒有父親,被母親剪掉了,所以我們一家4口 好像沒有同框過。


我是個健康的嬰兒,一生平安。可母親這一生九死一生,劫難多多,她可以很早離開,但她選擇了不逃避任何苦難,堅強的活著。我的外婆德嫣告訴我,母親還是個嬰兒時 就患上了白喉病,白喉病起初看起來是普通感冒,會發燒、喉嚨痛。但稍後喉嚨會出現一片片淺灰色的薄膜,患者開始呼吸道閉塞、會心臟衰竭和神經受損,甚至死亡。白喉病的藥那時非常貴,外婆說一隻針藥抵得普通人半年的收入。家裏為她用了好幾支針,但孩子的呼吸非常困難,臉都紫了,胸口越來越涼。一天晚上, 家人把她裝在一隻籃子裡,放到了屋外的花園裏,想她會在1,2個小時內慢慢地離開。可是她的奶孃不捨她,又大哭著把她抱回來,捂在胸口。半夜 她活過來了。這是她人生的第一個挑戰。

雲南對我是個模糊的記憶,我6歲離開那裏再也沒回去過。我只記得街上的馬車奔跑,塵土飛揚的樣子,我記得紅色的圓圓茶花,母親的學生說那是從大理摘來的,給我握在手裏。我記得吃的熱雞蛋。是被火山熱溫泉煮熟的,我記得雪白的餌塊,雞菌子那獨特的香味。但大人的記憶和我們孩子不同。

我15,6歲時,母親在一所大學工作,她是圖書管理員,如果你看完了57的青春,您就會知道,我母親年輕時因父母是國民黨右派份子 ,連讀高中都沒有機會。可是上帝是如此安排,有一天她在大學的圖書館工作,什麼高深的書她都可以讀,以彌補她少年不能讀書的遺憾。連我都跟著受益,我讀的童話書比很多孩子都全,歐洲的 美洲的 非洲的,阿拉伯的,中國上古的,有什麼是我沒有看過的呢?一千零一夜的全本,安徒生全本,埃及的童話,安東尼的小王子,以色列的聖經故事,莎士比亞的悲,喜劇,塞萬提斯的唐吉訶德,都是孩子囫圇吞棗的童話讀本,真的很美好。

我們家住的那棟樓 有42家人,我們住在一樓,傍邊有一個小花園,雖然是公共的,但我的受益最大。春天的花一趟一趟的開,最早開的是櫻花,有白色,粉色和綠色。然後是玫瑰, 我記得那裏還有一大片雪白的單瓣薔薇,掛在還沒開花的夾竹桃上,再晚些是黃橙色的金盞菊,紫色的飛燕草,當花園裏的蜀葵開始開放,蝴蝶翩翩飛舞時,夏季已經來臨了,當小池裏奶黃色的睡蓮開放時,大學裏已放假了。

夏天的夜晚,月亮升起, 微紅,很大,掛在在遠方黝黑的小山上,9,10點鐘,四下無人,夏蟲呢儂。於是我拿了草蓆出來,鋪在花園還發熱的小石徑上,又放了枕頭,躺在那裏看月亮,心中無限滿足。一會蚊子咬 又進屋拿蒲扇,見母親還在燈下縫補,我再三邀請她出來看月亮,她也不為所動,於是我繼續回到花園裏躺在那裏賞月。她不要和我一起賞月,我心裏嫌她不再浪漫了,但她在屋裏 我就很安心。

那麼長時間,成長的歲月裡只有母女二人。有時在飯桌上,她會給我講她生活在雲南的往事,母親說哥哥小時(我還沒出生時)正逢文革武鬥,她抱著著他逃難,街上真槍實彈的交火。一發炮彈打過來,跑在她前面的人被炸死了,再一發炮彈打過來,她後面的人也被炸得血肉橫飛。「你說我的命是不是很大?」她說,「我們這派全被俘虜了,女人和男人分開關,我們被關在一座木樓上,你哥哥只有2歲,餓到不行,就在樓上跺腳大鬧,怎麼按都不聽話。那時一個男人走上來,看到哭鬧的你哥,就一言不發地離開了,一會兒他拿了2個鍋巴捏成的飯糰給他吃。我們關在那裏10來天,他們對你哥非常照顧,從沒讓他餓著 還讓他樓上樓下到處跑。」

   「可是你父親就沒了那好運了,他差點就死了,被造反派的人抓住捆在柱子上要槍斃,是我大哭著衝上前抱著他,說要殺一起殺哭了許久,他們才饒了他。」在四川,母親爲了逃避戶口被下放到農村做一輩子的農村人的命運,匆忙結婚逃到了雲南,以爲雲南的生活會容易些,沒有人清算她是右派分子子女的問題。但云南的武鬥非常激烈。想不到她和父親九死一生。

  後來我查了史料,母親所講述的的往事,每一件都是有對應的。文革期間雲南的武鬥非常慘烈,幾乎是全中國之最。

母親說她生哥哥後不久也找到了工作,有一次父親在城關小學那邊開會,她在會議室外面等他,無聊就四處閒逛,看到一個房間裏有一輛的腳踏風琴(鋼琴一類),她就坐下來彈奏,過一會兒,那裏的校長尋聲而來,激動萬分,他們有琴多年,卻沒有人會彈,當場簽下母親爲小學的音樂老師,這樣她靠著自己的才華有了工作。

他們在雲南生活了10多年,然後全家從雲南遷回了四川.在雲南我們的家是完整的,回四川后後小家庭的不幸才開始。我曾問母親爲什麼要遷回四川?她說那裏的地震很多,又因爲邊境上要打仗了,實際上3年以後,中越戰爭在1979年爆發了。

   回到四川不久,父親和母親工作單位不在一塊,日子久了夫妻間就生出嫌隙。那時的社會仍舊是文革的餘風,人們凡事相信上級領導,自家的事情也要報黨處理,於是父親向上級彙報母親的私事,他做得很癲狂,母親被弄得很慘,她甚至被革命委員會禁閉批鬥。8年後他們離婚了。不過父親餘生為此悔恨不已,但母親不原諒他,也不恨他。

我是女兒,愛著他們2個。母親從不在人前說父親的壞話,有時我抱怨父親,她反倒替他解釋。可父親卻不如此,他一面很愛她 一面要踏她。

可是我卻不如此,我的先生很愛很愛我,即便全世界的人反對我輕看我,他也選擇護著我,所以我說,我人生的苦母親已經為我吃了,剩下的都是甜了。

今天是母親過世的忌日,她在2016年離開我,轉眼8年了,可我不敢相信她真的離開了,我那麼頻繁地夢到她,幾乎每個月都會夢到她,那麼難以割捨她,傷心在我人生成熟後可以很好照顧她愛她,帶她去任何一個地方,一起風花雪月時,她卻早早地離開了。如果她還活著 不過才81歲,我們應該還有好多年可以一起度過的。

 一大早我離開我們夫妻的臥室,來到自己平時寫作的房間,一進來便有一隻夜蛾停在我床頭,然後它繞著我上下飛舞,又靜靜地躲到了書案上我公婆的照片後面。不知它怎麼進來的。因為這房間有著窗紗和紗門,普通昆蟲根本飛不進來。但我知道是母親來看我了,她不想驚動任何人,只想伴著我。我早上出門買了很多玫瑰花要獻給她,插花時發覺差綠葉來做陪襯,就去花園打算剪些葉子,當我繞到我的窗前時,驚呆了,後窗那裏有一大片五色梅,此時陽光燦爛,好多的蝴蝶都在這裏採蜜。

哦,我無法形容自己的訝異和驚喜:2只流光溢彩的金色鳳蝶在美麗的花朵上盤旋,還有好幾種白色 黃色的蛺蝶在花間飛,最美的是幾隻黑色的蝴蝶,身上泛着藍光,翅膀上有淡藍色的點,它們飛的極快,但又會回來你面前。哦,母親給我多美的禮物啊,我家裏的花園從來沒有過這麼多的蝴蝶在同一時間出現。

於是我和我先生站在那裏一起欣賞蝴蝶們的舞姿,驚歎這些新來的花園精靈們的美麗。我們在家裏很少看到成雙的蝴蝶,可今天的花園都是成雙的蝴蝶,那是母親的祝福,她知道我們夫妻深愛,我們結婚離開她時,我先生對她承諾一定會好好照顧我,他做到了。

我說過我的苦我母親都替我吃了,我的的餘生甜蜜且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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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希1989的德希 ,喜歡活在真實,活在美中, 希望自己活得真實 、寫作真實 、有真實的生活 、真實的情感 、真實的信仰,能為這個世界帶去一抹別樣 一抹溫暖。 德希是神的孩子,穿戴著神所賜的盔甲。那就是 以公義為護心鏡、 神的恩典為頭盔、 神的道為寶劍,信為盾牌️ 平安的福音為靴,在這個世界戰爭。為神家護衛和平, 尋找迷途的神兒女把他們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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