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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心文化艺术疗愈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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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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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字的人常會想自己爲何而寫。

無非是心有所感便有所發吧。甚至私心,是幽幽山谷罕有人至的樹洞,是茫茫大海浮沉的瓶中信。偶遇一二人路過,聽聽是感恩,懂得是慈悲。漸漸發覺,它不是樹洞,是陽光灑落,花展笑顏,也是清風拂過,落英紛紛,更是月色搖醒雲雀,鳴唱徹夜。

十歲習作,白紙上幾行黑字,起了頭便無話可說。如我最愛的動物,或記一件難忘的事。動物萌寵,事件生動,幾百漢字怎能描摹。

父親見我書桌前撓頭,說你呀半晌憋不出個屁,搖頭代筆。一頓飯功夫,稿紙上工整寫好,我只有笨拙謄抄。不料成爲範文,被點去臺前朗讀。老師把認爲得當的語句勾出,深入解析。紅筆突出,更能領會文句。

在父親協助下,閱讀加解析,代筆數篇後,脫手自己寫。也許老師先入爲主,仍然拉去讀範文,有些事借假成真。

大學在校臺做編輯。一天主編把我召去,說爲一部紀錄片找寫手,除了文筆,還須本地土生土長,最好是大一學生。前面的要求我理解,大一學生這是什麼條件?

導演來校面談。四十歲的她言談舉止讓我想起白天鵝,自在舒展。果然,她原本從事表演藝術,舞臺上做主角多年。我那時迷上楊絳,圖書館能借的書剛一氣讀完。巧的是她也在讀,一句“歲月如篩”,兩人相視而笑。螞蟻觸鬚一碰,便直感合與不合,合作也須對的化學反應。

“文章寫得牛的人好找。可是十八歲的青年看世界,那視角那語氣,再有分量的名家也模仿不出。”

“要寫出畫面感,幫團隊省事,文稿出來要上手就拍攝。”

那個炎熱的暑假,一路狂飆。初稿打回,細細揣摩,反覆修改,二稿通過。冬季成片播出。街頭巷尾,民情風土,夢裏故城拆到所剩無幾,熒屏中卻昨日重現。

此後聽過各種寫作經驗談,女編導的話始終難忘。人到中年,生命宜人的存在,本身是某種智慧的呈現。信賴那樣美好的她,她的三言兩語啓發了我對於當下人生,當下所寫的體認。明白了文字如酒,自帶年份,青澀或甘冽,一時有一時滋味。

朋友聊天,談到簡方達在電影《柳巷芳草》中演妓女。上流社會的她深入紅燈區體驗。妓女們火眼金睛,認出她是冒牌貨,懶看她一眼。沮喪、退縮,她只得一點點放下身段,直至放下那堅不可摧的星二代名門女的自我,沉下心來,去揣摩同理一個Call Girl,直至把她演活,斬獲奧斯卡。想到李安導演,他的斷背山,他的色戒,他的理智與情感。每一次全新的嘗試,導演李安便蕩然無存。難就難在放下身段,蕩然無存。

名流?妓女?哪個是簡方達。儒雅,情色抑或文藝,誰是李安?而寫文章的我,又是誰呢?

生命有萬千可能,活出它。書寫有無盡空間,寫破它。徹頭徹尾去體驗,徹骨徹髓般書寫。好像冬夜燃燒的火,不留餘燼,餘燼是遺憾。寫一朵玫瑰,魂魄潛入花間,化作它香甜,化作它枯萎。寫頭上銀河,上天入地,不就不着,天地間孤清,宇宙間奔湧。寫腳底土壤,匍匐就下,任憑踐踏,承載所有,花朵或糞尿。

寫到心中暢快,如茶喝至透,暖及遍身。寫到不留餘地,再無迴旋。寫到無話可說,惟餘如是。這,是我寫作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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