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五

我第一次在下班的公交車上遇見戴。

戴說自己的結石又大了一圈。

我說能不聊結石嗎？

戴說想不出能聊什麼，這是他第一次和別人有話題可聊。

我說你平時和同事聊什麼？

戴說不清楚同事是不是清楚有他這個人。

我說大公司？

戴說小單位。

我無話可說。

戴說，自從得了結石，他對這個世界有了全新的認知，地球就是個大石子，公司里也是充斥著各種各樣的石子，有一些人就是結石，小的時候沒事，在某一天大起來能讓人痛不欲生，另一些人是基石，一動就動搖。

戴一直說，前座的人一直點頭，說到這，前座的人回頭說，最近大家流行叫它大動脈。

戴說動脈會硬化，基石不硬不行。

我看那人閉上嘴，省出力氣思考。

閉上嘴，既能減肥，又能培養氣質。

戴繼續說，更多的人則是石子，丟在路邊，日復一日，不會有人注意。

對對對，前座的人又回頭道，坐公交車的人基本都是石子。

戴說有些公司的石子，在另外一家公司，加入水泥，能變成清水混凝土。

我說垃圾就是放錯地方的資源。

前座的人說，這句話我要記下來，以後寫文案時候用。他掏出筆記本，飛快地寫下：“我要記下來”。

我說你記筆記的方式很特別。

他說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戴問他，你有結石嗎？

我說能不聊結石嗎？

他沒來得及回答，因為發現差點坐過站，趕緊喊住司機，開門下車。

戴問我是不是認識他？

我說不認識。

戴說那他為什麼插話？

我說你才發現問題？

戴說有些石子不動聲色，嵌在鞋底，路走久了才會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