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里·七

臨下班，同事說，一二三，木頭人。

我不該多嘴接話，不許說話不許動。

一個梗而已，我接住就是融入，沒想到，話音剛落，我真的不能說話不能動了。

大家照常下班，沒人發現我異樣，等辦公室熄燈，我感覺自己的毛孔在動，滲出什麼，是絲，每一個毛孔都在張開，吐出絲，纏繞在一起，把我和座椅緊緊裹住。

一夜之間，我成了一個繭。

第二天，上班的人陸續到場，我還能聽得見外面的聲音，有人似乎注意到我變成了繭，卻沒人說得清楚我什麼時候變成了繭。

要麼沒人注意過我，要麼我在別人腦子里的記憶也結繭了？

我也能看得見繭外面，人影憧憧，外界的人來人往都成為像沒有劇情的皮影戲，而我是唯一的觀眾，不能鼓掌，不能喝彩，嘴巴堵著，張開就是拔絲。

日子也開始拔絲，開燈和關燈成為我的時間分界，清醒和睡眠成為我的意識形態，神志游離，嗜睡多夢，我時常安慰自己：睡眠也是一個繭，每一次將人結進，醒來就是羽化，等待著再一次睡去結成繭。我醒了，就好了。

有人在我睡眠狀態時，剪了繭上一段絲，我很痛，鑽心痛，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燈不再亮起，沒人出現，沒人開關，我失去了坐標，也不再思考，夢開始少了，睡眠依舊很多，沒有夢的睡眠是生活沒有了鹽。只有做了很多夢的晚上，才算沒白過的這一夜。我等燈亮起，我等，等燈亮起，等燈，等等等，等燈。

燈亮了，有人拿濕布擦我的繭表面，她說，“第一天上班，聽上上上一個姐妹說，公司里，只有你會和我們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