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7．廚房

在外租屋時，最需要廚房。

據說媽媽是個天才的話，女兒會是個廢柴。我媽做飯打掃照顧全家大小一把抓，總能在非常細碎的時間中瞬間完成許多事。做為最小的女兒，她寵我，直到我出外念書，沒有煮過一餐飯。後來在外地摸索著，從廚房小白癡逐漸升級為廚房幼幼生，食物口味從不堪入口到終於能吃，也花了五六年時間。

父親過世後，媽失去了所有做菜的興致，後來逐漸因為哥哥結婚生子，又開始一點一點拾回。那時我先是在外地念書，又到外地工作。租住套房往往只有小小一套流理台，說也奇怪，一旦想要做，就甚麼都能做出來──當然不是什麼珍饈大餐，但填飽肚子沒甚麼問題。有段時間，運氣很好，住在東部的小鎮裡。鄰居務農，一次與他們聊起天，不經意說到小鎮產南瓜，而我喜歡南瓜。鄰居大叔笑著說：阮種南瓜啊！明天揣幾个予你。

隔日我的門口出現了七顆比我頭還大的南瓜。我的頭已經是大頭大頭下雨不愁的尺寸，可見得那南瓜有多麼大。我跑去按鄰居門鈴，還沒開口，大叔問我：無夠吃是否？嚇得我連忙抱著南瓜，連連道謝，轉身逃走。

七顆巨大南瓜，我吃了兩個月半才吃完。那段時間我學會了南瓜湯南瓜粥烤蔬菜煎南瓜餅……我懷疑這些南瓜要是變成車，肯定是勞斯萊斯等級。又香又甜又糜軟，怎麼煮都好吃，就連我這個廚房練習生都能做，只要剖開瓜，用最簡單的白水蒸煮，灑點醬油鹽糖，美美的吃上一頓。後來讀了些藥草書，才知道南瓜養人。難怪那段時間，我的腹肉逐漸往大腹前進，腰上一層軟嫩。

還有買菜，做飯前必先買菜，如果下廚是功夫，那買菜就是紮馬步。菜蔬瓜果肉魚有一點不新鮮的小毛病，在我媽火眼金睛下，沒一個逃得過。但我如今仍在辛苦學習，尤其買水果。說哈密瓜要看她的蒂頭，乾燥的就是剛剛好可吃，我至今仍在學習那乾與不乾之間，到底如何拿捏。啥都不會時只要記得哪一季產什麼，吃當季生產的蔬果總沒錯。

人生在世，穿衣吃飯。一個人在外只要能知冷暖飽肚腹，大概不會過不下去。如果沒有廚房，給我個流理臺也好，兩個爐灶一隻鍋，怎麼樣也餓不著。有時候忙起來，煮兩顆水煮蛋都好做一餐，現在牙齒上了緊箍咒，所有食物都求軟嫩好吞為主。這個三十二度的天，一盤醬油芥末芝麻的涼拌冷豆腐，一碗麻油水煮蛋麵線，一小碗海帶芽味增湯，兩根小黃瓜加顆蘋果，擠點檸檬汁就是沙拉。庫披不在家的夜，晚餐是我任性的時候。有人說腸腦軸是人類的第二大腦，不討好肚腹，人生怎麼過呢？至今我還在摸索下廚，一飲一食，不求成為名廚，但求顧好自己的餐桌。做好吃的食物，不為了他人，也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