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的山，远处的海

我的家乡是一个有山有海的小城，说是“小城”，但按地理面积来算的话蛮大的，因此虽说“来自沿海地区”，但我上大学之前从没去过海边，也从未看过海，一直与山比邻。我们家不是那种会家族旅行的家庭，学生仔没什么钱，公共交通也不发达，能活动的地方就那么点大，那时候无论我去到哪里，一抬头便能看见山。

海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已经忘了当时的我是否好奇，总归是有的吧，毕竟那可是海诶！无论怎样，我想离开这些山，离开家，到哪里去都可以。后来我去了海边，那海不是蓝色而是灰黄色，空气带着些腥，那陌生而新鲜的感觉难以言喻。当然我也如愿离开了家，将山抛下后人变得略轻，许许多多陌生的感觉充塞我贫乏的想象，确实快活过一阵。

再后来我回到家乡，以为自己很快会再离开，但是没有。在家期间偶然听了徐太志和孩子们一首名叫《come back home》的歌，歌挺喜欢的，但每次听到“you must come back home”都心情复杂。前两天读崔恩荣的小说，很神奇地，看到某个情节里写到了这首歌，其中一个人说因为感觉这首歌并未表达出孩子们离家出走的缘由，所以听歌时心情不是很好。

“对一些孩子来说，家如同地狱。有些孩子回家的话真的会死。这首歌却让那些孩子无条件回家！听着就感觉很不舒服。”

虽然我不是这样的情况，但come back home对我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多温馨的事。

若他乡是存在于想象中的蓝色大海，故乡便是灰色的连绵的山，自带一种令人不知所措的、要将人困住氛围，一旦长久停留便想要逃。可我无法讨厌山，我游走过的那些山残忍又仁慈，山里四散着我的欢笑和眼泪，我从一座山头辗转到另一座，快乐中也带着隐痛与失落。

不过，我已经清楚这隐痛与失落是来源于自身，我的确被山困住，只是困住我的那座山名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