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那份難以消散的陰霾：記小產的痛

迎接生命的誕生或許是不少家庭心中期待的事情，但是，當其中發生了一些挫折，那一份痛，不論是強度或是持久性都是叫我驚訝。

小產一事至今已經發生了大約一年半， 但是每當身邊的親朋好友問我是否已做媽媽或是是否有小朋友的時候，心中依然有哪一份戚戚然的感覺。 農曆新年快到了，可以想像到 ，即將又會有一打親戚詢問這條問題，所以我打算把這份感覺完整地記錄下來，分享出去， 或許會令心中比較舒暢， 也令同路人知道，你們的路並不孤單，這件事是經常發生的，只是沒有人願意提起。

我和先生本來也不是很期待小朋友的人，努力了兩三個月後，發現有了小生命的跡象， 心中感動良久，我們也歡喜地迎接準爸爸和準媽媽的身份。但是好景不常， 約兩個多月的時候，醫生表示胎位的尺寸未達到應有的大小，而且也一直照不到心跳，本來不緊張的我們也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其後開始休假在家休養，看著檢查是的數字在浮動，心也是跟著上上下下，忐忑不安。

直至停工休養了約三星期後，確定需要做人工流產， 其實在哪一個時候，已經擔心到沒有期盼了， 唯有處理掉吧， 哪知道醫院又發現數字有少許的出入， 又要出院多等一個星期才能夠做手術。或許人生比較絕望的事，是已經知道是絕望，但是仍要等待更絕望的一刻， 其實當在兩個星期前身體已經沒有任何懷孕的感覺，心中已經確定是沒有希望， 但是仍是需要等待， 那時大腦努力抑制著身體任何的感覺， 用理性繼續維持日常生活，就如處理手術後的補身問題，或是什麼時候才應該上班等等。 努力的禁止自己的身心停下來，因為心底裏知道，一停下來的話，那一份痛將會無限擴展和延伸。

終於到了手術的那一天， 其實手術很快便完成， 但是有一些家人實在說了一些不應說的話，令到心中的痛更加確切。（ 有關到底身邊的人應該說什麼話，也許應該多寫一篇來分享一下）

最終我在術後的一星期左右再次回到上班的環境， 知道的同事會和你說一些感覺上有點無補於事的安慰， 最刺激的還是知道一些差不多同期懷孕的同事開始做產檢，因為場合的緣固，我惟有和她們分享懷孕的事情， 我仍記得那一天， 即使在地鐵上也禁不住悄然落淚。當然，還有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情的同事，就會相當好奇，想知道你為何放了一個半月的假，那時您就要考慮到底想透露多少。

至於另一半，其實也是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情緒，畢竟在懷孕初期和小朋友接觸得最多的，是準媽媽那一邊，準爸爸在哪一個時候，根本沒有什麼機會和準媽媽肚子的小生命有所接觸， 那時候我面對得最多的，就是感到自己獨自難過，身邊的人不斷地告訴你，什麼流產後三個月至半年是黃金懷孕期，但是心中確切地知道，再次懷孕也不是哪一個，什麼你還年輕，再懷孕也是很輕易的，這一些我也明白的道理，實在是一次又一次地強調，我已流產了。

直至今日，距離流產已約半年了，工作已經轉換，現在的同事都不知道我有這段經歷，我也和另一半坦誠， 當時對他的無感感到很有感，理論上一切好像已經放下。但是當夜深人靜或是看到小朋友在討媽媽的愛時，或是在經期附近，也不禁悄然落淚，有時甚至自己也開始討厭自己，為什麼過去那麼久，依然要自尋煩惱。 或許，是一開始已想得太多了，當時休假的時候，已想像了無數和將出生的小朋友之互動，那一些細微的經歷，勾起了無限回憶。其實，現在回想那些經歷，也是暖暖的，沒有因為結局變得不好，就令那些經歷由溫暖變成冷酷。當然我現在能這樣說的原因是，我現在不是在情緒崩潰的時間。

如果你也有相同的經歷， 容我由衷的說一句＂我為你的失去感到遺憾 （ I am sorry for your lost）＂。但是我也是知道， 人生是要向前望的，或許現在的香港不是一個生育的好地方，所以我和先生到現在仍未打算重啟計劃，但是我經歷的這一份痛，好像在教育我，不要把人生的一切也是看得那麼理所當然，想擁有，有期待，會盼望，能守候，接受失去，是人生的經歷和功課。

直到某一刻，如果有朋友在我身邊分享他們懷孕的喜悅時，我也是感到是單純的喜悅的話，我的確要恭喜自己，即使我曾經失去，但是也懂得同感別人擁有的快樂，不再被回憶捆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