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場】勿忘初心 堅守晦暗間

潘煒強，香港演藝學院戲劇學院首屆畢業生，第一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演員（悲劇/正劇）得主，在香港劇壇一度火紅，移居加拿大近三十載，近日回港接受二十一天檢疫隔離，即將回歸本地舞台，出演中英劇團《留守太平間》李醫生一角，叫本來執導的盧智燊，忍不住要踏上台階，跟這位他口中的「傳奇人物」同台較技，把導演筒交給張可堅，後者欣然接受，這種演員心情，他太懂了。

訪問當天，潘煒強剛完成二十一天檢疫隔離，才「放監」的他不能說精神奕奕，如此大費周章跨國表演，足見他回歸演出的決心，「我不覺得回港演出的決定很艱難，只考慮這套劇值不值得做、想不想回來演，還有愛不愛這個劇本，其他的，只是枝節。我不是一個想太多的人。」潘煒強早於1992年移居加國，雖離開香港，卻從沒有離開戲劇，1995年偕太太在當地創辦一劇場，繼續推動舞台藝術，也成了香港加拿大的戲劇界橋梁，不少本地戲劇新知舊雨，赴笈加國，潘煒強是接應首站，包括中英劇團藝術總監張可堅。

銳意讓中英國際化的張可堅，一直有跟身處異地的潘煒強，洽談合作事宜，憶述當年潘煒強以至本地劇壇風采時，雙眸閃閃生光，又以「惺惺相惜」形容二人情誼。《留守太平間》本來就是莊梅岩2002年在中英擔任駐團編劇時的獲獎劇本創作，此後重演不斷，2012年由同流再於舞台搬演，2019年在澳門再度演出，由盧智燊執導，一直鍾情該劇的張可堅，看後感覺仍然很強烈，遂計畫在本劇季再次讓本地觀眾欣賞，本來續由盧智燊導演，並邀一位資深演員，跟中英演員合演，後來忽發奇想，不如就潘煒強吧，說不定還能湊個香港、加拿大巡迴演出。

當盧智燊知道邀得潘煒強演出，竟舉手向張可堅主動提出：「我想跟他做對手戲！」對盧智燊來說，「大師兄」潘煒強一直是本地劇場界謎一般的傳奇人物，「我讀演藝一年級時，第一次看他表演，那套作品叫《莫扎特之死》，已覺得他很厲害。」再來便是《蝴蝶君》，潘煒強可是有背部全裸大膽演出！然而盧智燊還沒跟他接觸過，他已離開香港，「早已聽過他的大名，知道他是個很厲害的演員，但其餘的所知不多。」今趟邀得這個劇壇傳奇回歸，盧智燊當然不想錯過與他同台較技的機會，「到了我現在這個演戲階段，潘煒強是其中一個仍然令我很想合作的演員，可以在他身上學習、發掘，帶來衝擊。」

盧智燊2019年執導《留守太平間》澳門演出，重讀劇本，比之前有更強烈的感覺，不僅讀到神來之筆，也悟出更多，以致立即打電話給莊梅岩，讚歎不已，「並不是Jeff就是年輕的李學仁醫生那麼簡單。」就如彼此的衝突、幻覺、夢魘，既糾纏不清，又環環緊扣，「有許多可能性。」他對該劇最深刻的理解，還是這麼一句：「勿忘初心」，「到底最初為甚麼會愛某些人某些事，而現在竟想到要放棄？」他說到，堅持信念，還是最重要。

關於堅持與放棄、現實與理想，還有初心，經歷過這些年的港人，大概百感交集。張可堅認同世事無完美，「但不代表我們不去走近之、追求之，也不代表我們不能互相提點、互相扶持。這是我們做戲劇的需要做的事。通過戲劇，人能夠更明白自己，然後作出清晰選擇。」人生或許是痛苦的，但這也正正是人生的意義，「不就跟痛苦拼過！」潘煒強亦言，困難天天有，而除了「勿忘初心」，他還在劇本讀到另一個關鍵詞：「留下來」，「不是一走了之，也不是完全解決問題，而是留下來，怎樣繼續面對那些解決不了的問題。」

（原文刊於2021年8月5日香港《星島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