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處是我家?
之前在馬特市寫過一個類似的主題,就不再繼續順著這個話題寫了。換個視角,討論一下自由度的問題。
人的痛點是在變化的,其實很難找到一個完全符合自己預期的地方。
在國內的時候,被高壓的政治環境和無處不在的敏感點包圍,有時候就想著去一個有自由言論的地方。加上,之前幾年所積累的種種現實問題,更是把自己推到一個很想很想離開的境地。
但又有哪裡是這樣一個地方呢?這次隨阿蠡在國外住了一段時間。這裡表明上看是「自由」了,想看的書,想寫的東西,想說的話,都沒有任何限制了。
但與此同時,也要面臨沒有任何回音的後果。四周的那些屏障撤掉之後,就是一個空蕩蕩的世界。我更多的是需要和自己相處。
在國內生活時,我和現實的連結感會緊密一些,那是自己所熟悉和依賴的文化環境,也有我所關切的議題。哪怕有很多事情是厭惡和痛苦的,但至少能保持一個鮮活度,有關心和不關心的選擇。
身處國外,這一切慢慢遠離了。身邊的人更多在意的是現實生存的考慮,這一點當然也很迫切,也許比國內更迫切,生活下來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那些曾經刺激自己的痛點變得漸漸遙遠,轉而要想的是一些非常具體的問題。
有好幾次,我站在車流不停的路口,在想,這個地方和我有什麼關係,車中人的世界我也不是很懂,車外的世界看著山清水秀,但日復一日看下來,也會感覺到一絲乏味。如果在這樣的環境中生活,那我需要借助什麼樣的動力?
自由又變成了一個看著很近卻很遙遠的東西。
在這裡,我似乎也更能真正理解那些四九年之後依然會回國的人。我們站在歷史現在這個節點,當然可以對每個人的選擇指指點點,畢竟我們看到了整個歷史的變動。但對於當時的很多人來說,他們的苦處也是具體的。
我曾經很不理解穆旦的選擇,都已經到五二年了,中國的情況他不可能完全不知道。但他還是費盡心思輾轉回到了國內。以他的能力,在國外求職並不是不可能。除了那些現實的問題之外,現在我有點能理解他的困境。
離開了中國,他作為一個詩人,創作的根基一下子就斷掉了。寫下的詩歌,又能給誰看?是可以寫英文詩歌,但另一種文化的深層結構並不是那麼輕易就可以進入的,他們苦惱的東西未必是他所能理解或者感興趣的。
在不觸及到生存的前提下,回國是一個詩人可以理解的選擇。只不過,之後的國家動盪之劇烈,實在超出常人想像,也不是一個個體可以左右的。
在我自己也有類似的苦惱。我不知道在這樣看似「自由」的環境裡,我究竟如何自處?支撐我的又是什麼東西?
當然,我不敢和穆旦相比,只是自己胡思亂想一番,也算一個對於未來生活的苦惱,一時沒有答案。
2024年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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