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以後,作為順民的生活方式
64夜,沒有出門,我以為大家都不會出門,因而安坐小房間裡等候聽《5月35日》圍讀。
看見直播發現街上還是蠻多人的,打電話問朋友肥灰,死啦,係咪應該出去呢?
肥灰剛回到南區家中,講曬粗口:「由沙田返到嚟兩粒半鐘!我已經避開紅隧,行大老山,點知未出隧道就塞!行東區隧,係隧道入面塞!上東廊,又塞!啲察佬Block L曬啲路。Diu咁你話我係咪唔走唔得?」
談一點64的主觀感受
不是每年去64集會,平均三年一次。自己不太能承受人多擠逼,以及殤痛累累的現場,還要逼人逼地鐵,凌晨才能休息。
我不會跟你說酒肉穿腸過之類的廢話。64集會是象徵意義高於實際的標誌性公民運動。難道真叫幾句口號會平反倒台?大概只有當權者會這麼認為。然而,一日集會還在,香港自由繁榮的假面具仍會維持。
既是面具,總有一天會撕破臉。只是撕破臉的時間點比我們想像中提早二十年而已。
前輩是中學中文老師,中學開始從不缺席集會。在他身邊,每次都感受到他的虔誠與執著。不是言語的,一種無形的力量。有時我覺得很奇怪,事件發生之時,他讀幼稚園,理應沒有記憶,何來的信念與堅持?
政治,大部份朋友的想法
移民潮再次出現,政治佔了主要因素。大家「忽然」發現政治可以影響的範圍居然這麼廣泛。
隧道塞車,與政治有關;晚餐吃飯人數,與政治有關;街燈疫苗,與政治有關。香港人的理智上知道政治的影響範圍可以很廣,卻甚少覺得自己可以或應該左右政治決定。我們大多數人對政治和TVB娛樂圈,會埋怨不公平,卻不怎麼會試圖轉變生活狀況,繼續慣性收視。
64大塞車前一天,肥灰還在說:「我留在香港做個有錢人,不理政治咪得囉!」這是氣話,恰恰道出許多香港人的心聲。
在香港,錢幾乎可以完成所有交易,有錢有將來。舉醫療為例,聽說加拿大沒有私立醫院,只有公立,無論富人窮人接受醫療的機會均等。然而,在香港人的角度,機會均等,等同「有錢都無得睇醫生」。
香港的公平是,有錢看養和,沒錢等政府。人人都有機會接受治療。
香港的生活其實是拿著生命交換錢,有錢可以過上優質生活,沒錢便只能淪落。因為我們收入高,所得高,過去近40年的協約方式是,我們和政府,河水不犯井水。
生活協約
2017年一個舞台劇製作講座,請來了韓國某位導演。他形容他們的劇團擁有自己的劇場,公演前可以無限量嘗試。主持問香港和韓國的差異你覺得在哪裡?
民主。
我認為民主是大家共同協約的生活方式,政府是執行機關。擁有執行權力的機構由人民選出,短期內看似沒甚麼特別,長遠下來很明確地發現,他是否能代表當代人的思想。
台灣我比較熟悉。台灣的小確幸生活和文藝生態,是人們生活方式的呈現。如果他們還活在威權主義底下,這份人們的渴望很可能被政府管束、不允許、封禁捉殺⋯⋯
看看躺平就知道了。這邊一躺平,那邊可能就會有人捉你去勞改,永遠躺下來。
香港的狀況是我們把生活管治權,無條件地交給一個沒有足夠民意授權的群體,而委任這個群體的是國家級的管理人員,國家級的管理人員不知道香港人怎麼生活。
短期內由上而下能達到高效管理,很快看到成果,因為好多事情都不讓你做,集中全民力量朝著一個方向。70–00年代的香港就是如此,一心向錢看。
長遠下來,社會卻因為這樣不行、那樣不行,失去了彈性和動力。未必是管治者直接引導,可能是前期印象導致,香港只要一直賺錢就可以了,不必思考其他面向。
結果如何?不講了。
香港還有多少時間
數年前遊吳哥窰,導遊多拉載著我從女皇宮出來,半路給警崗截停。警察先是抄下多拉車牌和身份證,讓他站在一邊,呆等十數分鐘。之後讓多拉在一本簿上簽字,交低錢,趕他走。
我當時心裡充滿怒火,認為多拉不應該付款,不能縱容警察貪污。那筆過路費恐怕抵得上他一天酬勞。平平白白就交出去。當然沒有說出口,那是別人國家的事,搞不好是文化一部份。只不過最近兩年的情況,以疫情為藉口,這個城巿變相戒嚴,過路費可能很快重臨。
3年。希望我猜錯,我們的經濟榮景只剩下3年,5年後,2025年就會上不了FB,用不了whatsapp。
2021年,我們面對電話卡實名制,圖書館下架敏感書籍。我的認知範圍,圖書館下架其實還好,畢竟這本書不是消失。在圖書館內,仍有庫存,只是不外借。巿面上仍然有售,大家還可以去書局買,加印或進口仍然可以。
暫時不會禁售,這代表著「自由港」存續與否。一旦商業巿場出現禁售品,接下來就很麻煩了!香港從來是貨物自由流通,不單是出版物,還有其他生活必需品、科技產品等等等等。
不過我也說不準,清初長年海禁,誰知道會不會突然說,自由貿易威脅國家安全?
政治動蕩,大家都說,死啦死啦,無前途無希望,活不下去啦!
呃⋯⋯嬌生寵養。
我們不會活不下去。澳門可以,大陸十幾億人都可以。但你願不願意成為一個順民?又或者,接下來有沒有方式維持信念,堅持生活方式?
大中華主義與大香港主義
「遲早會變成內地城巿,早一點適應比較好。」兩年前水蜜桃這句話至今難忘。
學術界有一種說法:大中華主義和大香港主義。水蜜桃這句話是大中華主義的代表,認為大陸終有一天會回到漢唐盛世,整個朝貢貿易圈重新以中華為核心發展。大香港主義則是,認為大陸會由香港為榜樣,逐步建立現代化社會,與西方世界看齊。泛民與建制分別代表兩種思想。
香港是最西方的東方城巿,也是最東方的西方城巿。
香港人很容易在兩者之間搖擺,無論立場和生活方式,無論平民或高官。我們是全世界最優秀的打工仔,老闆指命必達。
過去數十年很多人試圖尋求出路和解答,張翠容、沈旭輝等人,寫過大量文章,拍過旅遊節目,試圖借用國際案例,替香港量身打造一套續存方案。儘管今時今日大家對他們頗有微言,不過他們確實打開了我的國際視野。
只不過一個浪打過來,全部功夫看似白廢了。
個人來講,香港維持西方格式,抑或中國城巿,不是絕對。我信奉無政府主義,信奉民間力量與政府盡量分離。只要人們堅守著自己的生活方式,總能夠看到明天。
鈍感生活
香港人向來對生活方式不甚注重。我們很注重生活品質,開漂亮的車,吃精緻菜餚,去遠方旅行。不過對我們近處的事物不甚注視。例如最高工時,例如老人福利,例如學校教育⋯⋯
我們會講,會唸,但不會尋求改變。我們認為改變是那些人做的事,並不是我們做的事。抗爭是抗爭者和新聞從業員的事,我們只是觀眾。我們有得揀,不喜歡可以移民,那麼,目前看到的悲劇也許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吧?結果呢?
原地遊過去兩年探討社區建設的議題,如何締造民間主導的社區,牢牢地把握住生活?唯有建立一套與政府共行、無關的私生活體系,才有機會維持生活。我覺得這是未來五十年應對極權的方法。
我是非常欣賞Kids Club的行動。他們不接受你,就自己辦一個。將來的成功,不會再是制度內成功等於成功,將來是誰能夠建立自己的生活方式,就是成功。
誠然,極權會用盡一切方式消滅和取締民間組織。然而,當我們長久的生活方式獲得認同,抵抗的力量就會出現。相信巿場機制吧!大家會走向優秀的選項,走向共善。而且,南涌的案例,Kids Club的案例,顯然已說明香港具備公民社會的成熟條件。
舒適的平面
怎樣的生活才是舒適的生活?無窮無盡的物質?無止境的旅遊?安心的退休與安老服務?重現過去紫醉金迷的繁榮盛世?作為最忠心的僕人向世界宣講?⋯⋯
坦白講沒有答案,超出我的能力範圍。不過我是這麼覺得的,假如我們永遠只在組織裡面,仰望當權者慈悲為懷,這份答案終究是悲哀的。
大家視2019–2021為大時代的轉捩點、轉彎處,有時候可能只是我們身處現在,把感覺放大了。放大了也無妨,應該重視自己的感受。再來是發揮未來的想法,仔細地考慮一下我們該過怎樣的生活,如何在亂世中存活下去。
我們過去太過容易把非常流的東西歸類,並忽視世界的組成。想像日後我們都能夠共善,以自己喜歡的樂意的方式生活。這才是最牢不可破,最能夠具體地把握在手裡,據理力爭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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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一則城巿故事。
突破點對點的生活模式;
邁開腳步,劃出舒適的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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