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记忆搬个家(3)|脑子里的自问自答
——能不能简单分享自己人生中重要的一些节点和事件?
——不知道为什么最擅长记住小事,五一回去搬家,老房子里十七年的回忆一一闪过,全是些小事情。
Ø 4岁的时候家里开一摊干洗店,晚上全家人窝在阁楼上睡觉,夏天晚上要爬木梯子,被惊扰的大蟑螂就从我手臂上逃窜而过。但那时候开心的事情最多:傍晚在店门口搭桌子吃饭,舍不得吃的猪粉肠会留到最后,用筷子串成一串,跑到路边烧烤摊上——企图用炉子的余火烤着吃;对街有一家大型超市,要搭扶手电梯才能上楼,不上学的时候就去站在超市门口,看来往的人搭电梯,担心小孩子在电梯快到顶的时候被那个大铁箱子吃掉;妈妈说小孩子不能穿夹脚拖鞋,一直梦想着长大了拥有一双,那时还在脑子里造了一双——夏天夹脚,按下按钮就能变成冬天的保暖棉拖……
直到现在,我还总是把喜欢吃的东西留到最后才吃,搭扶手电梯时小心翼翼,喜欢穿夹脚拖鞋。
Ø 6岁那年,干洗店收档,家里要搬到新租的房子里。下午搭着幼儿园的接送三轮车回到店里,发现大门紧闭,门前常搭着用来吃饭喝茶的桌椅也收掉了。那时以为爸妈抛弃了自己,在门口放声大哭,是隔壁卖衣服店里的姐姐把我哄进去,塞了饼干、安慰我,一起等来爸爸熟悉的自行车后座。
几乎是在小小的我最无助的时候,让我知道“被人帮助”这件事有多幸福。
Ø 10岁时搬进自己家买的房子,爸爸在外地上班,那段时间妈妈很奔忙,却掩盖不住拥有自家房子的那种幸福感。后来爸爸从外地回来,长时间两地分居的家庭重新合并,却撞上我与哥哥的叛逆期——那时候并不喜欢自己的爸爸。
青春期的我,给自己留下了很多遗憾——其中有一个,是拒绝跟父母交流自己的想法;而且忽略了家人的精神世界。家只是个日常琐碎的家,虽然也不乏温馨和快乐,但我却没办法自然地去拥抱和亲吻爸妈。
Ø 18岁高三,停学备考的那几天,在家里客厅支起一张小桌子看厚厚的考纲,闹得头疼欲裂,每晚焦虑得睡不着觉。高考第一个早上迟到了,差点进不了考场,那天的语文作文写得很慌张。
那年,第一次体会到“无论多大的事儿都会过去”。但也养成自己至今都在面临重要决定前焦虑失眠的习惯。甚至每次开展大型活动之前彻夜在脑海里过台词、活动细节和重要事项,然后在活动结束后放任自己大睡一觉——放弃第二天早起做饭。
Ø 20岁,开始习惯离家的生活,放假了不肯回家。在志愿者社团里遇到非常要好的朋友,一起筹备志愿者活动、一起彻夜不眠地聊天、一起感受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一座一座麻风病康复者的村落”、一起被感动、也一起思考。
在麻风病康复村里,经历很多关系不错的老人突然去世——或者有预兆地去世——慢慢的死去,最后没有家人可以领走骨灰,被洒在村子里的某棵芒果树下。从此就多了很多寄托,对生命也多了很多洒脱,也懂得“很多曾经以为重要的事情,是人在死去的时候丝毫没办法捍卫的”。
Ø 23岁大学毕业,为了工作的事情开始跟爸爸写邮件、打电话、通信。
在正式确定来深圳一家NGO工作之后,给爸妈打过电话,QQ线上send给爸爸这家NGO的介绍资料——那时候他还不知道“NGO”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跟妈妈搭高铁来广州,摊着手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讨论工作的问题,如果你还是坚持自己的决定,那我就把家里那些财务方面的工作机会都推掉(大学读的专业是财务管理)。”我点点头,他就没再提过这件事,那几天我和哥哥陪他们走过珠江边的夜景——他们憧憬有一天能住上珠江边的高楼——其实是一些办公楼。
原来人生长大的标志,是你慢慢变得与父母平齐——你们心平气和地对话,不再被彼此的情绪所打断。
Ø 25岁,工作满两年了。
我和妈妈同一天生日,这次我终于抢赢了她,早上7点钟就起床发给她一句“生日快乐”的语音祝福,总有一天我会买到一份她想要的礼物的。
爸爸开始了解NGO这个行业的情况和发展趋势,叮嘱我要关注大政策背景下行业的发展,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别忘了规划自己的成长。他说:“不必被家里的事情牵绊。”
——工作两年的收获和感受?
——“想象比现实美好”。
NGO也有NGO的现实和复杂性;
单凭梦想和情怀只能做个负责任的工作者,却没办法最好地实现工作的价值和效用;
学习永远是前进的动力,现在特别想找个能扎根、专注的领域,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你哭什么?
——想家了,但还不想回家。哈哈哈。
有时候觉得对不起爸妈,但就是没法儿现在就回家去。
节假日也不想回去小城镇,总觉得很拥挤、人潮很闹心。
偏爱自己挑个周末回去,每次回去,就想好好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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