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前記

7 月 5 日

可能也是 Matters 首個香港人談自己做性別確認手術的 diary

原文為粵文、記於 Medium，今譯為現代標準漢語／書面語。原文的「今日」為 4/29。

小妹前日終於由成田飛往曼谷，準備接受手術。著陸的 27、28 兩天是週末。今天 29 號做了一堆測試，完成後已是下午三四點。天氣酷熱，我不想四處走動，就留在酒店休息，溫習一下泰語、順道寫點遊記。這次的題目基本上是獨市生意（應該不會有人為了寫這個才去花幾萬塊做手術，吧），還能科普一下大家，不寫對不起自己。

到達日（D-4）

坐泰航由成田飛往曼谷，着陸時大約是下午 4 時半。一下飛機踏上空橋，已經感受到泰國的炎夏，仿如去年東京 36、37 度猛暑的感覺。指示牌除了泰文還有中英文，讓人感受到祖國的強大。令我不解的是，東京→曼谷作為「有那個程度」的航線，為何飛機卻泊在離入國檢查這麼遙遠的位置。

入境過程順利，行李很快送到。到了入境大堂後，我走到約定的 4 號閘口，與醫院的接送人員碰面。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人拿著名牌接機的一天。接送的大叔是泰國人，英語相當流利，還會幾句日語。他說接送日本人客人時聽得多，就記得了些すごい、おはよう、ありがとう。

從機場出去位於通羅（ทองหล่อ，Thong Lo）的酒店，體感上大約過了半小時。沿途我們談了學英語、日語，泰語，說了我在東京的工作，還有他的家人在東京落地生根、祖上從哪裡來到泰國這樣。跟好些泰國人一樣，他也是早三四代從潮州游泳過來（原句複述），但他完全不會講潮州話，只有從家中長輩那裡偷了一句「食飯」。我說大家都一樣，我婆婆好像是普寧人，但他也不會在我媽面前說潮州話。

當日是星期六，診所關門，所以司機直接送我去下榻的酒店。走廊似乎沒開冷氣，悶了一整天，即使到了 6 時太陽快下山還是很悶熱。拍了匙卡進房後，發現房間本來也沒開冷氣，和外面一樣熱。插了匙卡、打開冷氣後，房間不消一會就涼快起來。酒店位置不錯，樓下是麥當勞，旁邊還有一風堂，不過很貴，不了。

像解鎖地圖一樣沿著酒店所處的大街走，才發現這邊的食肆都偏昂貴。問到曼谷出身的泰國朋友，才知到這裡是有錢人地區。再搜尋一下，發現這裡也是曼谷的日本人街，難怪這麼多居酒屋和拉麵店，遠處有家日航的酒店，再遠一點還有間 donki。同場還有其他東北亞國家料理，有韓食、麻辣燙，還有家鼎泰豐。沿途看到一家米芝蓮我躍躍欲試，但晚飯時間沒預約進不了。最後回到鼎泰豐那邊的商場，試了家挺貴的船麵。不知怎的最後吃了 600 多泰銖。

週末（D-3，唯一 free day）

星期一要到醫院s 檢查、星期二術前一日不知有何安排，所以 28 日星期日是手術前唯一的自由行動日。

吃了酒店早餐就叫了 grab 到週末市場。進去才發現自己居然沒戴帽子來泰國，於是沒有議價就先在入口附近，買了頂一百多銖的太陽帽。之後數次議價也是不太成功，有家想說降 40฿ 也講不了，可能樣子好欺負吧 >< 最好笑是在一家店裡付錢時，320฿ 我不小心說成了韓語的삼백이십——誰讓泰語裡除了「百」字，兩邊的讀音幾乎一樣。不過店員姐姐呆了一下後，又像是懂我的意思（強行粵拼：saam4 loi3 ji1 sip4）。看了幾家賣藥油、藥膏的店，始終是不太對味。我只想找普通的原味薄荷味。之後吃了個 pad thai 和奶茶就去了坐 BTS 到暹羅站。

暹羅站有幾家大商場。最意想不到的是，在百麗宮 (Siam Paragon) 一家賣動物公仔的店裡，看到門市早已在日本絕跡的 LINE Friends 公仔！買了隻兔兔 (Cony) 回家後，我又去了屈臣氏買潤膚露和護髮素（按：之後幾乎沒有用過）。只有酒店的洗髮水真的不行。之後去了 Victoria Secrets Pink 看看有沒有便宜款式，但還是比日本 Peach John 貴，又沒那麼可愛。之後過了四面佛巡了一圈。開始餓起來就回到 central wOrld 的麥奀，吃了碗雲吞麵一解鄉愁，然後又是坐 BTS 回去。為了省百多泰銖的 grab 車費，順便當探探路，我由車站沿著大道直走了十多分鐘回酒店。手術後應該有一段時間無法瘋狂步行了，有些事就該趁有能力做的時候先做。

醫院檢查（D-2）

可能昨晚吃太撐，今晨一起床就跑了兩趟廁所，令人懷念日本的免治馬桶。下樓吃完早餐、收拾一下單肩袋已是九點半，是時候坐車到 300 米外的診所準備體檢。

這邊是主刀醫生平時辦公的診所，實際做手術和術後療養時，會在市內的另一家大醫院裡。首先當然是見醫生。他跟我說明術式、康復過程和之後一兩週的行程，回答了我一些關於這次手術的疑問，也視察了一下我有多少「手術材料」。據醫生所說，陰道形成術的成品有兩個限制：第一是外面有多少皮膚，第二是腹腔內有多少空間。先生說一般 AMAB（出生時指定為男性）的人最多能做 5-6 吋，而 AFAB 通常有 4 吋（按：但實際進行插入式性行為時可以大幅擴張，而新陰道沒此能力）。隨便啦，反正也就是數字，沒啥好比較的。

見完醫生就在診所量度身高、體重、血壓，讓護士刮一次手術部位的毛，之後就可以去填寫文件。要簽署一張「我了解手術過程無法逆轉而且我要繼續」的同意書，再聽職員說明明天服用瀉藥的安排和飲食限制。之後就是先去一家醫院走個過場，跟兩位泰國的精神科醫生面談，讓他們確認你有性別不安/性別認同障礙，再前往實際做手術、休養的醫院，照胸腔的 X 光片。

跟前天、今早坐車不同，這次我並非獨自坐車去兩家醫院，而是有位意大利女生同行。他會在我之後一日做手術。19 歲的他就這樣坐中東三寶轉機來曼谷，不怕會在杜拜遇上甚麼危險，實屬後生可畏。

到了見精神科醫生的醫院，首先要再量身高體重血壓。在等候期間，我看到鄰桌有位中國女生，剛才在診所也看到他。不過他有課金請陪護，所以應該是坐陪護安排的私家車出入，而非跟我們一樣坐診所的車。Anyway 對方有人看著，我就免得搭話了。醫生的問題最初跟日本的差不多，都是問我自何時起自覺性別認同異於指派性別、何時開始全天候過女性生活等。

不過比較吊詭的是，他們之後的問題都比較 heteronormative，即是假設我想做女性就是、就會喜歡男性，會問你有沒有男朋友這樣。雖然我自問情感上還是喜歡女性，但為方便斷症，還是直接說有跟男性發生關係、也很享受這樣就算了，在只講事實的範圍就只說到這。見精神科醫生的費用，並不算在之前付了的手術費內，所以這裡盛惠3950฿。

付了錢再坐車去照 X 光。又是身高體重血壓同意書，接著又是等。照完 X 光就可以回去，塞了好一會車後，我們各自回到了酒店。高速公路上沿途看到一些大廈，意大利妹妹不停拍照。「拍照？」「是啊，在歐洲很少看到這麼多高樓大廈」我跟他說有機會一定要來東京和香港。2024 的香港好像沒太多厲害的事情，但摩天大廈的密度想必依然是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