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为期七天的女性共居体验

M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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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贵州侗寨和一群女孩子一起玩这件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在常规轨道上停滞不前的我看见了身处旷野中的她们,一个个“点”在我的脑海地图中被点亮。

今年春天离职后,我制定了一个严密的求职计划,并在焦虑中每天低效地执行着计划。这种苦行僧似的生活我曾经应用在某些考试中并且取得了不错的结果,因此我觉得这次也可以这么办。但事实是,我每天在与”焦虑“、”身体不适“、”无法集中注意力“的对抗中仅能学习三个小时。其中有一个月我试着每天跑去图书馆,不再一整天窝在家里。但不变的是我每天几乎不与任何线下的人交谈,男友P回家后我会将一整天的失意和崩溃发泄在他身上。

在频繁的崩溃之间,我意识到我没办法呆在家里了,我讨厌自己,也恨P为什么不尝试帮我把我拉出泥沼。 一开始考虑去云南,但很担心自己的状态很不适合独处(且暑假大理房租好贵)。看到贵州共居的项目后,我很快买了车票定了酒店,并且很放心的没有看任何攻略。


从4个月的封闭中走出来,我结识了各种不同状态的女生,共同点可能是大部分人都处在一段GAP期,在犹豫着自己下一步要走的路。有的人从自己过往顺遂的人生轨道中跳脱出来,直面自己人生中被刺痛的部分,并将其转变为自己的使命和职业命题。有的人没有很强的使命感,但有自己热爱的和自然有关的事,也给其他人带来了很积极的影响。有的人还没找到自己的人生意义和非常热爱的事。但是没关系,可能有一天你会茅塞顿开,遇见属于自己的啊哈moment。我们的讨论涉及到了很多东西:人生意义,内耗、抑郁和生病的意义、记录和表达的重要性、读书和深入思考、女性主义等等。这些话题在心里蔓延开来,我把它们一一记下。(想到的东西还很浅薄,我更倾向于把它们当作一个开端)

你的人生意义是什么?

我想到自己天生就不是有使命感的人,曾经打动我的人有:一生默默无闻自娱自乐拍照的薇薇安 · 迈尔,参加战争时还在看沟渠里的花的小津安二郎,生活在大跃进时代却一心画脱离时代背景小画的谭华牧。他们的共同特征大概就是用自己独特的视角去捕捉、观察和表达他们的生活,那是一些非常微小、微妙的场景,是生活的片段和局部。而把他们的所处的环境和背景再拉远放大一点看,可能他们生活得并不轻松。

《归》 - 谭华牧

这种观察像什么呢,有点像你度过了很辛苦的一天,在回家的路上,还能认真地观察一朵小花的心情。当然他们不仅观察了,还用很打动人的手法记录表达了出来,让其他人得以窥探到他们的眼睛曾经看过的东西。我想做这样的一个人。(后来有个小伙伴发给我一个对话截图,其中提到丰子恺画中的“生机”,大概是同等的意味。

当然这是关于一个我喜欢什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的探寻,不可能一下就有答案。

尊重自己的身体反应

在座谈会里,大家聊到内耗、抑郁甚至是身体的疾病反应(发烧、得病)都是身体在保护你,并且发出信号告诉你:要停下来休息了,要发生改变了。每一次内耗都是人生求变的转折。

这些话如果我只是简单地在视频里看到或者网络上刷到可能会一笑了之,但面对面听人真诚地讲述出来,我完全被触动并且相信了。

这也教会了我应该尊重并觉察身体发出的信号,不要为了外在的因素去勉强自己。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如果你勉强自己做了某些事,你的身心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崩溃。所以在这一刻我对我过往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释然,那些没有接的offer、裸辞的决定都是自救,是完全遵从自己的内心感受而做的决定,我就是不想去,就是不想干了。

向内探寻,才能讲述你自己

很多女孩子非常会讲自己经历和观察到的故事,有些故事我听到几近落泪。这让我想到,一些触动我内心的话题,我甚至没有和自己讲述过,又何谈讲给别人听呢?在生活中也不会有人问:“你离职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你找到你人生的passion了吗?最近触动你的书影音是什么?”我太缺少和自己以及他人这样的交流了。

当然首先是得有故事。工作后我丧失了一切的好奇和兴趣点,相机布满了厚厚的灰尘,手账本压箱底了,看展?仿佛是上个世纪的爱好,书自然也没有看的,即使不看短视频,我依然会刷豆瓣及其他社交平台,来寻觅多巴胺的刺激点。我空洞的生活仅剩下工作留给我的螺纹,留着去匹配下一份螺丝钉工作。

女性主义议题

参加活动的小伙伴很多都在为女性议题身体力行着,她们很乐观,也很勇敢。

我没有底气自称是一位女性主义者,因为没有主动去创造或者推动过任何女性议题的讨论和传播,仅仅在被动地消费关于女性主义零散的碎片信息。

有个小伙伴说她成为一位女性主义者就是从意识到自己的privilege开始的。如果获得了更多教育机会、有更多能力的她不说出这些不平等的故事,那还有谁来说呢?

回想我近30年的人生中,作为独生女,虽然家里并不富裕,父母还是尽力为我提供了高等教育机会。因此我得以学艺术、读完本科和研究生,还去过海外交换,这种为女儿在教育上的巨大投入在一个小镇家庭并不多见。因为计划生育,我妈妈甚至流掉过一个男孩。在成长过程中,我也没有遭遇过明显的女性歧视或者严重的性骚扰,导致我对女性主义没有太强烈的关注。作为女性我经历的最大困扰是被催婚和催育。

但我身边的人呢?我的表姐,她是一个离异家庭的留守小孩,她爸爸(我的舅舅)甚至在我姐二十多岁时和别的阿姨生了一个男孩。她在读职业高中时认识我姐夫开始恋爱,为了他放弃了专升本。她喜欢旅游,辞职后去新疆、西藏呆了几个月,车技好到能在西藏开卡车。后来,我目睹她步入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回老家、怀孕、发现老公嫖娼、被劝生下小孩、吵架、被劝和。过年回家,我姐对我说的话变成:“有这么好的娘家你要珍惜呀,千万不要远嫁。”

我并不想要这种“父母会做饭可以帮我带孩子”的支持。我想要的支持是他们很高兴提供给我高等教育的机会,让我能辨别并选择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在老家,一个女性的基本价值是生育价值、母职和家务能力。我不能用“尊重祝福”来对待我姐,却也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


场域的力量很强大,回到居住地后瞬间感觉自己陷入到原来的routine,那种熟悉的失控感扑面而来,生活里根本性的矛盾依然存在。但我想先把记忆留存下来。

傍晚的盘山公路
山谷里的侗寨
梯田确实很美很震撼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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