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05 Day 5| 旁觀她的痛苦

你跨過了什麼？曾經覺得無法平安度過的瞬間，現在看看並不特別，如果可以對那時的你說一些話，你會說些什麼？

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有不安。我想無法把它說成是「跨過」，而只是時間流淌总会面對的「經歷」。有過經驗後再次處理總是會更成熟一點。

大學畢業後的那个暑假，媽媽決定進醫院動一個小手術。那時候還在新冠疫情期間，每個進入醫院的人都得持48小時核酸證明，病人則需要24小時的核酸證明，才可以進行手術。媽媽身體曾經有過貧血症狀，儘管醫生和網絡資料都說明這個手術不難操作、不大，術後恢復很快就可以出院，但她擔心牽一發引全身，萬一手術影響了身體其他部位的毛病造成大患。她在入院前一天把我叫到了房間，突然說起了家裡的財產情況以及她思慮過的分配問題。我感受到了母親的擔憂與害怕，聽她說著這些，安撫她只是一個小手術不要擔心。但自己也更加擔憂了起來。

小的時候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生病都是父母和家中的其他長輩在顧，我從來沒有換過位置，幫媽媽辦過住院手續，也沒有守過她的病床。那是我第一次在醫院裡「照顧」媽媽的經歷——說是照顧，其實我做的很少，只是觀看吊瓶中液體的情況，用盡時按鈴找一下護士；為媽媽帶飯菜和換洗衣服而已。手術的前一天有一些注意事項需要牢記，醫生告知具體的手術時間，術前護士拿來一些表格讓我簽字。到了手術時間時，護士會來病房幫忙把媽媽帶到手術間。一切都形成了效率化的流程，這裡並不缺病患，有病的人在這裡並不特殊。手術室外有許多等待的家屬，醫生們靠著病人手上的環扣來辨識是誰。我簽完字和護士一起把媽媽推進了厚實的推拉的金屬門病房。

然後，就是漫長的等待。

護士中途用喇叭喊了一次：“xxx（媽媽名字）的家屬在哪裡？”我立馬前去。她拿著一個小小的透明袋子，裡面裝著帶一點點血的白色軟骨狀物體給我看，說：“這是你媽媽剛剛切下來的東西。”

我面自己的人生總是很樂觀，相信即使暫時走得緩慢一點、拐了彎也沒關係，總可以迎來柳暗花明，我可以調動自己，可以改變自己的視角。但是我所關愛的人的命運，我無法掌控，因此才會帶來巨大的不安。如果可以對那時的自己說一些話，我想說：“不要怕，去面對，去表現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