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至死》、《網路讓我們變笨?》| 不是你不想閱讀,是你已經沒能力閱讀
你知道嗎?
在距今200年前的美國社會,路上常常可聽到人們在談論時事,甚至專題演講在路旁的公園就能看到,那時候人手一書是很正常的;200年後的美國甚或是全世界,已經沒什麼人在做深度討論了,專題演講變成致使注意力渙散的催眠曲,路上皆可看到人手一機甚至不只一機。
我們的閱讀能力發生了甚麼事?
尼爾波茲曼的《娛樂至死》(Amusing Ourselves to Death)正如書名所諷刺的,迎向娛樂與激情的我們將會毀於自身所愛。加拿大傳播理論大師麥克魯漢在《古騰堡星系》(The Gutenberg Galaxy)提到了「活版印刷」的出現促成了書本大量的普及,知識也隨之被遠播、同步。尼爾波茲曼在書中加強論述了印刷技術的影響
「印刷技術為所有階級開啟相同的心智資源,郵局不分貴賤把知識送到農舍和豪邸門口」
印刷文本給予我們的禮物,是線性、深度的思考以及理性、有論證的辯論能力。《網路讓我們變笨?》《The Shallows》的作者尼古拉斯卡爾用一段洗鍊的文字描述閱讀書本時在腦中所引起的激盪
「閱讀一系列印刷的頁面之所以有價值,不僅因為讀者可從中學到作者透過文字傳遞的知識,還有因為這一些文字在讀者腦內激起的智慧的漣漪,長時間不受擾的閱讀開啟了靜謐的空間,讓讀者可以自行建立連結,找出自己的推論和比喻還有醞釀自己的想法。他們閱讀有多深刻,想的就一樣深刻。」
書面文字帶來了深度論述,公共事務被導入印刷物並循此途徑對外傳播,成為所有論述的典型、隱喻和形式。
時任總統候選人林肯和道格拉斯的七場著名辯論在1858年8月21日拉開序幕,那時候道格拉斯在辯論是這麼開場: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今天我來到各位面前,是為了討論幾項令民心激盪的重大政治課題。依林肯先生和我的安排,今天我們代表美國兩大政黨來到這裡,就兩黨基本理念的分歧做一次共同討論,現場來了這麼多群眾,顯示民心對於造成我們不合的問題普遍有很深的感觸。
這種語言完全屬於書面文字,即使在這樣的場合必須朗聲講述,也不能掩蓋這項事實。林肯和道格拉斯不只是事先寫下自己所有的發言內容,就連答辯的措辭也預先計畫寫好。甚至當兩人彼此即席交鋒,他們的語句結構、句子長度和修辭句法也都遵循書面形式。
當然了,他們的演說內容仍帶著口語元素,畢竟兩人不能對於觀眾的情緒無動於衷。然而,講詞的內容卻處處反映出印刷術的特色,裡面有論證和反證、主張和對立主張、針對相關文本的批評,還針對對手的措辭表現作最嚴苛的檢驗。
然而,如今我們卻嚴重背離這樣的對話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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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魯漢在《認識媒體》說道
「新媒體(媒介)永遠不會只是舊媒體的擴充,也不會放著舊媒體不管。它會不停的壓迫著舊媒體,直到他為舊媒體找到新的形態和定位。」
如果說書本是文字的載體,那麼螢幕的出現就是取代書本成為新的文字媒介載體。透過電腦螢幕顯示的線上文字,表面上看來可能與一頁紙本文字相去不遠;但是,在網路文件裡捲動和點擊滑鼠牽涉到身體動作和感官刺激,和拿起書本或雜誌來翻閱相差甚多。
閱讀,這項認知行為不只仰賴視覺,還包括觸覺。挪威文學教授認為,所有的「閱讀行為」都是多重感官的。文字作品「物質感的感官動作經驗」與「文字內容認知處理」有著極關鍵的連結。從紙本跨界到螢幕,改變的不只是我們閱讀文章的方式,還會改變我們對其的注意力和沉浸其中的深度。
在網頁或是電子書上,這一系列的文字變成了「超文本」(hypertext),一個個隱藏在文字底下的網址等著我們去點開。我們經常在閱讀到一半時點開了超文本,帶領我們到另一個領域,在探索的過程時又被超文本打斷。
《網路讓我們變笨?》書中提到,解讀超文本的過程會大幅增加讀者的認知負荷使得理解、記憶閱讀內容的能力衰弱,一項1989年的研究發現「超文本的讀者常常會不用心在頁面之間點來點去,不會認真閱讀」另一項1990年的研究顯示超文本的讀者常常「記不起來他們到底讀過哪些東西」導致我們花的時間很多、看的東西很多,但是我們根本甚麼都不記得。
我們對任何一個單一文本的注意力變得越來越弱、持續時間更短。搜尋工具也讓線上作品變得支離破碎。基於人類大腦的神經可塑性,我們的分心行為固化了這樣的神經迴路,讓我們的大腦更習慣分心、無法專注。2008年3月,《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宣布各地所有的版本會有三個頁面只刊登一段報導的摘要和其他簡短的文章。依照版面設計主任解釋,這些「捷徑」可以讓經常分心受擾的讀者快速「品嘗」當天的新聞,省得實際打開頁面閱讀文章這種「低效率」的閱讀方式。
麥克魯漢在晚年曾想像未來人類的資訊蒐集方式
- 「我們將會從食物採集者變成資訊採集者」
麥克魯漢逝世時(1980)網路還尚未創建,後世的學者將這句話解讀為麥克魯漢預測網路的出現。我們熟悉的文字被電腦、網路、手機中介後變得殘破不堪,沒有一個所謂穩固的載體承接這些思想;這些文字散落在資訊荒原上,我們揹著竹簍自行拾起這些文本,諷刺的是我們的竹簍也是充滿漏洞,撿了多少也掉了多少。
可怕的是,這樣分心的習慣擴散到我們生活的各個層面。當我們坐下來想寫一封電子郵件給客戶,過了3小時但是大綱仍然是一片空白;當我們想好好煮一鍋湯,因為不想等待而跑去看個電視;當我們想在晚餐前完成期末的申論題,拿起手機查個資料再回神時已經半夜了,但考題依舊是清一色的白。
當我們真的想坐下來好好看一本書,內在蠢蠢欲動的分心渴望,驅使我們周旋在其他媒介上,每一本書永遠只看得完書名跟標題。《媒體上身》(Mediated)的作者詹戈帝塔(Thomas de Zengotita)稱現代生活根本就是
「在無數個選項之間不斷做選擇,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
更重要的是,我們已經停不下來了。我們太習慣這樣的注意力轉移,致使我們無法擁有深度思考、結構完整的論述產出;《網路讓我們變笨?》的原文書名《The Shallows》(擱淺、淺薄)便是隱喻被網路中介的我們,已經無法再有閱讀文本、深度思考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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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紐約時報書評》編輯的麥克拉瑟曾說:
「未來我們只會把書本留著當還懷舊的骨董,提醒人們,我們以前的閱讀方式是長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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