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如屈厔的好

在樓市價格攀升、買賣突發熱熾的時期，在路上行人開口閉口皆是首期按揭息率等字眼的那些年頭裏，自己亦曾幻想過一朝鯉躍龍門，成為業主手握大匙，有陣子甚至連做夢也出現極緻山景豪宅的畫面。當時的自己，沒有本事，還相當幼稚。

垂涎了一大番，與金屋大宅始終無緣，而我也不再痴心妄想了。反而，偶爾緬懷起小時候，在小房子裏的快活日子更讓我渴求。每遇大時大節、夏至冬令，親友們都會相約聚在一起，或到鄉郊祖屋坐坐，或挨家逐戶去小住。有時候大家玩得忘了時間，也懶得漏夜趕回家，幾個家庭便擠在同一屋子裏留宿，四五六個人躺同在一張大床上進睡，人滿如趕墟，好不熱鬧。

因為空間狹窄，孩子們扒在桌上做手工時，大人們就在坐在旁邊織織復織織。張目便是房子的四角，廚房有煮食的火與熱，客廳有電視節目的聲光電，睡房有圍圈玩樂的喧鬧聲。只要一人在歡笑，便是全屋皆聽見，只要一人給掌聲，便是滿室皆溫馨。小房子就是有小房子的美好與曼妙。

年年月月過去，大人們慢慢白了頭，小孩們也逐漸成家立業，彼此不復當初的熱絡與親暱。有些親友相隔大半個地球，迢迢千里，想見上一面都困難，更遑論睡在同一屋檐之下。雖然樂見大家生活上的改善，衣食住行上的變得優質，但我還是記掛當初那個擠住屈厔卻又質樸單純的年代。

爭取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生活，追慕闊落氣派的居住環境，那並沒有錯，換個角度，落戶於短住暫租的溫馨小窩，也沒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是選擇而已。時勢更迭變化，誰知道手握幾疊樓房，或藏匿數箱金條，能不能保一世安枕無憂？沒有把握好時機上車，住上獨棟大院，或許也並非多麼可惜的事。若要過一過遊得招積住得舒適的癮，閑時赴外訂住渡假小屋度度長假，也未嘗不是詩情與畫意。

大概我也老了。如今更覺得，屋大不如屋小，空聲迴蕩總不及滿室笑語要好。四牆一頂的所謂「住處」，再奢華大氣亦不過是借宿一宵而已，最重要的還是生活在當中的老老少少，能夠活得健康，過得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