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筆記】親情包裹的情緒勒索 終將是無可否認的暴力—《有一種母愛不存在》

有些時候，我覺得傷口是在我告訴他們我是同性戀那天割開的；還有些時候，我能一直回想到我從家搬走、開始自己的生活，而那不是母親的生活翻版的時候；更有些時候，我覺得傷口從我出生那天就已存在。

每年到了母親節，各種感謝、讚賞母親的文案就會紛紛湧現，同時各種社群軟體上，也會出現各種與母親曬恩愛的照片，彷彿全世界的母親都是完美無瑕，並在在強化「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的傳統思維。然而，事實上沒有任何家長是完美的，反而是許多子女會在生長的過程中，為了達到父母期盼中的「完美」，用盡全力卻換來遍體鱗傷與責備的目光，而丹麥作家萊昂諾拉・克里斯蒂娜・斯高烏就是其中之一。

以同志身份生長在思想保守的小家庭，面對患有憂鬱症的母親，與不善表露情感的父親，萊昂諾拉從小就過著壓抑的生活。原本應該無私的「親情」，被約化成各種紀律、要求，及言語上的冷暴力，對同志的惡意更逼著她離家，成為「被刪去」的存在。正當母女的關係看似即將和解，癌症卻帶走了母親，並留下無數未解的謎團。

「你來到這世界就是要讓我開心，或者努力讓我開心，但你卻逃避了這個責任，甚至深深傷害了我，讓我一個人躺在路邊⋯⋯而你，卻只想著拯救你自己。」

作為一本自傳體小說，《有一種母愛不存在》寫的是萊昂諾拉在母親過世後，回顧自己在原生家庭生長、與之決裂，最後嘗試和解的過程。包含以「低賤、小丑」等文字，批評女兒化妝；將「我到底做錯什麼」掛在嘴邊，企圖引發女兒的愧疚感以達到操控的目的等，各種以親情偽裝的情緒勒索，將言語傷害扭曲為關心的內容，更是令人怵目驚心。

而在這樣的家庭中長大，對於孩子會有什麼樣的影響？除了對於親密情感的不信任、過度在意他人的目光，甚至可能在不斷重複再生命中，尋找下一個以愛為武器傷害自己的人。此外，「背負罪惡感的自由」與「孝順的牢籠」間的抉擇，更會糾纏著子女的一生。直到父母離世，一切看似解脫，但同樣的情節卻往往又會如輪迴般，不斷在自己與子女的關係中上演。

「你媽只是不擅長表達。」他們說：「她當然愛你。」

他們的本意是想安慰我，我知道，但是這幾乎就是在告訴我，我的經歷和感受無關緊要。現實是，我還是不確定母親是否喜歡我，但是她至少沒有不曾了解我就離世。相反，我卻要帶著對她的不解活下去。

雖然書名談論的僅有「母愛」，但在這場「親情失職」的大戲中，外婆與父親在書中的角色也同樣關鍵。不論是「心存善意」卻將所有惡意原封不動轉達的外婆，或是應該幫助母親與女兒，卻反而成為共犯的父親，都是讓家庭無法回歸正軌的因素。

「我那麼努力唸書，你的考績怎麼那麼差？真丟我的臉！」網路上親子角色互換的對話，看似博君一笑，卻暗示了許多父母雙重標準的情緒勒索與傷害。尤其是當這些無形的暴力，偽裝成親情的展現，更會讓孩童的認知產生錯亂，影響後續的人生。

在這個「母親節快樂」氾濫的日子，分享《有一種母愛不存在》，或許有些潑冷水，但它並未否定母愛的價值，反而強調了母愛與家庭，對於孩童的重要性。此外，筆者也想藉由這本書，向那些曾經被親情包裹的暴力傷害過的人說：「如果『母親』是讓你痛苦的存在，母親節不快樂也沒關係，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