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性空:谈谈电影《不老奇事》
先讲一个多年前在上海乘出租车,从广播里听到的一个电影故事:
男主角是一位武功高强的正派人物,反派想杀掉他,却不能正面动手。于是暗地里胁迫了与他相恋的一个女子,逼迫女子给他下毒,喝下此毒会让他武功尽失。后来,男主喝下女子送来的酒后,头疼脑热有点中毒迹象。反派人物蜂拥而至,洋洋得意说了女孩下毒的事。开始那女孩在一旁并未吭声,而这厮听后信以为真,心如死灰,目光哀怨转头问向女子。那女子此时出来流泪说道,爱本来就是无条件的相信对方,他却不能相信自己,其实那毒早已被自己换掉,倍感痛心,从而主动赴死。。
再说《不老奇事》,显然这不是一部讲爱情的电影,因为,只能说“法海,你不懂爱”。电影里面的男女双方,都缺乏对彼此的信任。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一个《阿甘正传》的故事,就因为记忆深刻的童年的温暖,才让阿甘一生都去执着追求另外一个世界中放荡不羁的珍妮。但,猜错了。
女一号“苏凌芳”脑门上就写了三个字:”我不配“。这就是龌龊老男人的价值观,把女人物化了。就好像女孩有了一段不堪的历史,她的价值就比男主低了很多,本着等价交换的原则,她唯一的期待就是等着男主的价值降低——无非就是社会地位降低、身体条件降低等,果真最后就真整出来一个植物人的桥段。
电影的中间,女孩还有一句台词:“他好的时候,我不需要在”。这种价值观在国内的影视作品中比比皆是,而在国外的电影中,很少看到。也许是我书读得少,但是我觉得把女性物化的这种观念,还是要改改了。卑微不是爱情。
而主角”郭小鲁“,自从幼时唯一一次有主动陪女孩扒火车的勇敢之后,就好像被锤过一锤的牛,从此就只有消极逃避和自我放逐。妈宝男的脑子还是长在他妈身上的,而他的脑子却跟随火车留在了青海。
他从来没有主动追求过什么,随波逐流、逆来顺受。该愤怒的时候愤怒,该痛苦的时候痛苦。但是究竟为了什么,却不自知。拥有一个像阿甘一样的智商,却没有阿甘那样的坚持和勇气。当然,他也就是一个负责讲故事的人,负责把整个情节串起来,如果抛去他就留个画外音,对这部电影也没有多大影响。主角当成这样,失败不失败?
阿甘其实更懂爱情。他无论何时何地,经历过多少荣耀和屈辱,始终都想找到珍妮,始终希望珍妮回到他的身边。这份期待是没有条件的,对待珍妮的态度从来没有动摇过。不管她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什么样,跟自己的感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不是王朔的编剧,我其实很难坚持看到最后,中间有几次都想退出了。
不得不说王朔是个聪明人,他能看破,看破那个时代的逻辑,那些光鲜口号背后的肮脏不堪,理解真实生活中的苦难。所以就导致整个电影基调非常压抑,尤其是开始的阶段,绝望的情绪都能溢出来。那个时代,没有一个人是有善意的,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人和人之间都是冰冷的。他直接剥去了人们之间的伪善和寒暄,本质和纯粹,从而寒意刺骨。
冯小刚说,不管什么样的故事,他都会忍不住在最后加一个温暖的结尾。我喜欢这样的电影,俗气而善良。而不喜欢《不老奇事》的现实和悲观。真实的历史本来就让人绝望,所以就不想在电影里面还看到这些东西。个人还是喜欢温情一些的电影:《一秒钟》、《无问西东》、《少年的你》。这些电影看看会让人感到温暖,在最黑暗的时候始终都有一缕光。《不老奇事》,就是一团黑,连光都没有。
从结构上讲,这部电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叙事方式,让人恍惚在看某个先锋作家的意识流小说。很明显,这个讲故事的水平不咋地。感觉那帮大院出来的孩子都不太会讲故事:姜文、冯小刚。。冯如果离开编剧牛人刘震云,他拍出来的电影就是一个相声。
或许是他们在那个年代看了太多样板戏和脸谱化的人物,这部电影拍得就好像在打牌:出一张牌叫愤怒,等下张牌打出之前,一直愤怒;而下一张牌也许会变成高兴,也许就变成尴尬,但前后两张牌之间又缺少逻辑……再好的演员演这个电影都是白瞎,没啥发挥的空间。当然,谁都可以演,尤其是男主角,摆张扑克脸就可以从头至尾一镜到底了,不需要什么演技。
从细节上看,这部电影没有血肉,只有空的一副骨架。《三块广告牌》里的女主角通过一个帮甲壳虫翻身的镜头说了她的善良,《无依之地》的赵婷通过人眼高度的运镜,让观众在路上、在夕阳里,在那些场景里身临其境……而这部电影,啥都没有。我猜是不是这个导演没什么经验,或许王朔有比较大的话语权,以文字的方式去拍了一部电影。
当然,也不能说这部电影一无是处,在当今的环境下,说实话,他当然也算一部优秀的电影。
这部电影真实的主题,实际上是在讲”生死“,也就是刻在了教授墓碑上的那句话:”不受福德,向死而生“。
我记得史铁生有句话:“死亡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如果人生是一场旅行,必将到达终点,那么你会携带什么与你同行。我想,这就是向死而生。教授在电影里面也有一句话:如果(医学)你研究透了,你就不会怕(死亡)了。但是她学医的女儿,在年纪轻轻就因为惧怕死亡而让自己先挂了,这逻辑伤也太硬了。
影片最终,年轻的郭小鲁和老迈的苏凌芳在海边有几句对话。看镜头,好似小说《情人》开头的那一段: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但是,电影里的苏凌芳能够记住幼时海边的一块贝壳,却忘记了面前这个依旧年轻的恋人。而本来电影中不老的前提就是身体不老,头脑会萎缩,尽管对面的女人形象已经十分苍老,可郭小鲁还能记得她的名字。这到底是电影的又一处逻辑硬伤,还是对这段感情的归纳?
我宁愿给这部电影加上一个温暖的结尾,比如这样:最后一个镜头在海边,双方都忘记了彼此的名字,随便一通瞎聊,然后镜头拉远,郭小鲁推着苏的轮椅:记忆可以忘却,彼此的依赖却始终深刻骨髓。
所谓缘起性空,所有的拥有和遇见都只因有缘,而缘本质上都是空的,总有一天会离去。执着换不回结果,而坚持会让过程不虚空。
以史铁生的一句话作为结尾:
我在这园子里坐着,园神成年累月地对我说:孩子,这不是别的,这是你的罪孽和福祉。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