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巴黎的客機（一）

「不好意思，先生。今天你們原乘坐的那一班機機位已經滿了。半小時後有另一班飛往巴黎的航班還有一個位置。你們兩人可能有一人要乘搭那一班飛機。」

「有沒有搞錯？你們這個是什麼航空公司？客滿了？我一早就預訂了的！」

「先生，不好意思。因為有些突發的情況，所以我們不得不這樣。這個是我們的優惠券，你們可以在機場裏面享用任何食物或購物。」

站在服務台後面的航空公司地勤人員用著平淡的聲線回應，語氣不帶一點情感，就像機器人一樣。這樣的態度只會令我更生氣，一股熱氣從丹田位置直升到頭上。

「小姐你好，其實是這樣的。這次是我們的蜜月旅行，我們不坐在一起好像不是太好吧。你看可不可以幫忙，想想其他辦法，讓我們一齊坐。」

我的新婚妻子美芝是一個非常善解人意的女生。她可以經常在我只會動氣時，試著以溫柔的方法解決問題。

地勤人員的手指在電腦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著，我有時真的很像看看他們的屏幕是否真的那麼多東西需要打，還是在裝罷了。

「不好意思，今天位置很緊張，現在只剩下這兩班航班各一的空缺位置。」

「找你經理來！」我那上頭的熱氣瞬間在口爆發出來。

「算了吧，算了吧。」美芝牽著我的手看着我雙眼，眼裡像是勸喻着我不要那麼衝動。美芝很瞭解我的脾性，每一次她都懂得如何安撫我。

「先生，不如這樣吧。你們回程的時候我跟航空公司說一下，把蛋糕放在飛機上，你們回程的時候可以享用作為這次你們蜜月旅行的補償。」

空服看到美芝似乎安撫了我一點點，馬上在合適時機補上一句，看來她對客戶的經驗非常豐富，很懂得看時勢。

「挺好呀！反正在飛機上都是睡，而我們到步都只是相隔半小時，回程還有蛋糕吃！」美芝馬上拉一拉我的手並不停地點頭的說。

面對著兩位女士的夾擊，我心裡的執著慢慢軟化。雖然我覺得這樣的安排真的很不合理，但總不能因為這樣破壞我們的蜜月之旅。

「好吧，但我需要你們公司電郵向我解釋清楚這個情況不然我後續還是不會放過你們的。」

「非常感謝先生你的體諒。我們會盡力辦好這件事。非常抱歉。那你們那個想坐晚一點的班機呢？」

美芝馬上插嘴：「你先去吧。我網上看到在大堂有個咖啡室。你點個咖啡喝。你過一段時間也幫我點一個我最愛的…」

「拿鐵，多奶。」

「謝謝老公。」

美芝咧嘴一笑，露出世上最可愛的笑容。

就在我們對話時，地勤人員的十隻手指再次在鍵盤上飛馳，發出密集滴滴答答的聲音。不消一分鐘便成功打印了兩張登記證放在我們面前。

「陳家寶先生，你的航班是UK291。現在可以登機了。梁美芝女士，你的是UK331航班，晚半個小時就可以登機了。」

「等一等，我想抄下一下你的員工資料。」

「當然可以，我叫陳雪，員工編號11311。有需要的話可隨時致電航空公司。」陳雪邊提起她胸前的員工卡邊說。

我邊核對著她員工卡上的資料，邊用手機記下她的信息。

「那你先去吧。我很快就到。」美芝再次向我展示她那可愛的微笑。

「老婆，待會見。」我不期然在她額頭上輕吻一下。

但我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一吻竟是我們訣別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