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瘋女人背後，都有一個逼瘋她的男人──赫拉，或者朱諾（Juno）的故事

台灣最近又榮登國際版面，這次是生育率最低。想當然耳，引來許多人討論，有些人覺得是女權高漲的關係，有些人覺得是這個那個的關係，有些則覺得自己是塊香餑餑，女人不要他都是女人的錯。看到這種發言我都忍不住擊掌讚嘆：自信真好。

家庭對女人的吸引力到底多大呢？

如果細讀希臘神話，會看到希臘人對家庭的解釋，以及他們當時的風俗。奧林匹斯山的眾神天天上演xx世家，用現今戲劇來看──無論是宮鬥戲或鄉土劇──那心最黑手段最辣的正宮，一定是天后赫拉無誤。

赫拉心有多黑，手段又有多狠？

她的事蹟簡述有這些：

當宙斯愛上同為神祇的拉托娜，並在拉托娜懷孕時，赫拉下令，不准拉托娜在照射得到陽光之處分娩。逼得宙斯出手，讓拉托娜在一塊浮島上安身生產。

宙斯又不小心愛上同為神祇的愛歐，為了偷情還做幾朵小烏雲，打算矇赫拉的眼。赫拉一撥開雲，卻看到宙斯與一頭漂亮白牛在一塊。心如髮細的女神立刻要求丈夫將牛送給自己，並派百眼巨人看守她。當愛歐終於逃出赫拉掌握時，赫拉還送一隻牛虻去折磨愛歐。

宙斯煩死了老婆跟在自己屁股後面跑來跑去，某次與寧芙約會時，要求其中一名寧芙愛可（Echo）幫忙。因此赫拉來抓姦時，愛可用綿綿細語纏住赫拉，宙斯因此有機會輕鬆脫身。赫拉一怒之下，奪走愛可說話能力，讓她從此開口只為回聲。

宙斯尋思，窩邊草吃不得，可人間美女數千萬。他眼光往人間一看，四處是美人。他老兄便快快樂樂的往人界發展，殊不知老婆赫拉站在他背後，雙眼放火。

宙斯引誘底比斯公主瑟美勒，赫拉便化身為公主的奶媽，對公主耳語：「人要衣裝神也要，這傢伙穿得那麼樸素，妳怎麼知道這個傢伙是宙斯呢？說不定是假扮的。」瑟美勒不疑有她，向情人提出想看他穿著正式服裝的模樣，結果神的服裝凡人承受不起，瑟美勒一看到那件正式禮服便燒成一堆灰燼。

宙斯又跑去勾引了卡莉絲朵，赫拉隨即趕上，把美麗的少女變成一頭大熊。少女當時已經生子，這孩子後來成為獵人，見到大熊誤以為是老天賞賜，就在舉箭的瞬間，宙斯連忙將少年也變為小熊。他將兩熊升到天上，化作星座。但赫拉也不是省油的燈，她見到丈夫在天上升起情敵的模樣，簡直宣戰，孰可忍孰不可忍！她也立刻跑去找疼愛她的養父母海洋之神告狀，從此兩熊星座只能在天上巡遊，而無法落入海中休息。

赫拉發現利比亞皇后拉彌雅成為丈夫的情婦，不僅殺死她所有的孩子，甚至將拉彌雅變成了半人半蛇的妖怪，最狠的是，赫拉令拉彌雅從此不能睡覺！（這真的不得憂鬱症都很難了。）

為了自己剛出生的私生子海克利斯，宙斯愚弄赫拉，讓海克利斯吃到一口赫拉的奶，從此成為不死之身。赫拉大怒，在海克利斯成長期時，逼瘋了他。甚至派出十二件不可能的任務，要海克利斯一一完成。

謀殺海克利斯計畫可沒那麼簡單，當海克利斯正與九頭蛇搏鬥時，赫拉創造出一隻大螃蟹去偷襲他。沒想到海克利斯一抬腳，將螃蟹踩出蟹膏來。赫拉可憐大螃蟹的遭遇，將它升上天──代表家庭的巨蟹座從此誕生。

零零總總下來，宙斯的情婦只有兩個有好下場：歐羅巴與阿爾克美娜。只有這兩人逃出赫拉的統治。但宙斯愛這兩個女人嗎？他變身成公牛誘姦歐羅巴，還將她載著游過大海，遠離家鄉；阿爾克美娜資質過人，宙斯看上她則是為了與她生個厲害的胖小子──海克利斯，因此他認真地與對方戀愛一場──為了他期待中的孩子。

那麼赫拉會如此妒忌，一定是她在婚前與宙斯也有過浪漫過人的愛情？

不。

作為宙斯的姊妹，赫拉一開始拒絕了宙斯的求愛，但這位天上天下難得一見的ㄓㄚ……下半身衝動患者，利用他氣候之神的優勢，說風有風要雨得雨，在暴風雨中宙斯變身成一隻被淋濕的小布咕鳥。在森林裡找尋避雨處的赫拉見到可憐的小布咕鳥，便伸手將這隻鳥兒摟進懷裡。這時宙斯變回原狀，就──

強暴了她。

在羞慚無奈下，赫拉嫁給宙斯。

而她有多不甘願？阿爾戈斯附近有一處清泉，赫拉定期在那裡沐浴，以重獲貞潔。

那麼宙斯一定是在家裡對赫拉還不錯，所以赫拉忌妒？

不。

當赫拉做的太過份，宙斯可是會捲起袖子揍她。一次赫拉真受不了了，還聯合了奧林帕斯山上眾神背叛宙斯，但事與願違。平息叛亂後的宙斯還把赫拉高高吊起來，而無神敢伸手救她。

從赫拉的遭遇裡，我再思考一下文章最開始的那個問題：

家庭，到底哪裡吸引女人？

這位代表家庭與婚姻忠誠的女神，許多時候我們都忘了她是真心忠誠於婚姻的。美麗的她不是沒有人追求過，但她仍然選擇了忠於這段關係，就算她的丈夫是個混帳。也許因為不能離婚，她只能用妒忌來表現婚姻裡女人的無力與無奈。

面對妒婦，這世界的故事往往帶著一點嘲弄，更不要說古代中國還有七出之條，其中就有忌妒。但小時候聽過唐太宗賜房玄齡之妻毒酒，只因她不許丈夫納妾的故事：當唐太宗要盧氏在納妾與飲鴆自殺之間擇一時，這位女中豪傑毫不猶豫的仰頭乾杯──她喝了杯醋，從此吃醋成了忌妒的代名詞。

現在再看，這位不知是否為清河出身的盧小姐，別說房玄齡對她又敬又愛了，是我也五體投地。寧死也不願她人來瓜分一點愛情，在古典時代有這麼現代的愛，盧小姐實在明白。

但赫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一個人會瘋，一定有背後的原因。而異性戀的世界裡，女人會瘋，往往是因為背後有個逼瘋她的男人，或社會。畢竟要殺死一個人不簡單，但要殺死一個女人，有時只要嘴就夠了。

作為神話裡某種反派原型，赫拉比娜拉更需要出走。我總以為這社會比兩千年前要來得進步一點點，但有時我又深深服膺於那句話：神話是眾人的夢。而夢是種在人心裡那無意識的黑暗裡的苗。我相信家庭的功能，但也覺得不說其他，光說家庭裡的分工不均，別說生小孩，連做愛的慾望都滅了。

尤其在這雙薪時代。

──

說回藥草。

赫拉的代表物中，其中一樣是石榴。

在古代，石榴也有多子多孫之意。從埃及神話女神哈索爾變身成為嗜殺的拉之眼時，太陽神拉用了石榴汁來平息哈索爾的憤怒。聖經中也常常看到石榴的紀錄，取其多籽，有豐富之意。中藥裡石榴皮則可以拿來止痢拉肚，不過其果實甘酸，吃多了傷牙齒。

做為歐亞大陸上古老水果之一，石榴除了好吃，營養也夠。在現代石榴籽油可萃取為植物油，我曾經在調面油時放一點點，那段時間的肌膚柔嫩飽滿許多。但因為價格高昂，始終只能拿來調油，而無法吃……

在歐洲也能見到富裕人家的圍牆上用石榴裝飾，想必是希望家族富裕豐足，多子多孫吧。

──

再多嘴一個。

母乳噴成銀河，埃及神話也有這樣的敘述，下次也來聊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