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解封了,我却很难高兴起来

peng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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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i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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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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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 2022 年 6 月 1 日,儿童节。上海解封了。


昨天下午,小区已经实质性解封,中午开始,步行或者驾车离开小区的队伍络绎不绝。傍晚时分,小区大门附近一朵朵璀璨的烟花腾空而起,让人错以为新年到了。我听说外滩那边的人聚在一起要过一个不眠之夜,我很羡慕他们,但是我还要哄孩子睡觉,明天还得上班赚钱,再说,外滩也太远了。何况,小区里的气氛竟然也不错,无数叫不上名字的邻居在大门口徘徊,闲聊,孩子们跑来跑去,看着烟花大叫大笑。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孤勇者》这首歌,遗憾的是只有几句歌词想得起来。“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 旁边有个小姑娘听到这句也跟着唱起来,唱的比我动听多了。

很晚才回到家里。想写点什么,说点什么,毕竟这是个喜庆的日子,不来两句“正能量”说不过去,可是翻来覆去,发现都是陈词滥调。要么就得感恩,要么就得祝福。算了算了。可是这的确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虽然我不想感恩,也不想祝福,但是还是想写点什么。也许不合时宜,但这是心里话。

疫情以来,我最担心的是自己和家人感染新冠,因此,最开始的一段时间,我们真的是足不出户,整日蜗居在80来平的小房子里。我以前总是想着说该换个大房子了,可是疫情一到,我发现房子再大,都没什么区别:你只能呆在这个钢筋混凝土的笼子里。我很羡慕农村里的朋友,当然我也是农村人,或者说农民的孩子,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十几岁才离开村子去城里读高中。农村里的广阔天地不是城市里可以相比的。虽然城市里有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有各种购物广场,商城,游乐园,但是人不自在。我想要自己的孩子能够每天接触花草,鱼虫,泥土,担忧他们在电子产品的侵蚀下小小年纪带上近视眼镜。但是枯坐在家,玩来玩去,最后还是只能在手机,pad,电视上消磨更多的时间,这让我既痛苦又无奈。

于是我最后只能怀着侥幸的心理,每天都带着孩子们偷偷跑下楼,在花丛里,绿树下,看看蚂蚁,追追蝴蝶。我似乎是第一次发现,树皮的纹路,叶脉的走向,花朵的排列,蚂蚁围着饼干渣转来转去,这些平日里不会多看一眼的物件,似乎具有超凡的吸引力。我们蹲在地上,贪婪的看着眼前的花花草草,感觉似乎与天地融为一体。我很享受,孩子们也乐在其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每天里偷偷下去,偷偷的玩,不敢出声。就连两个孩子光速学会了与到处劝人回家的保安玩捉迷藏的游戏。后期的时候,听到保安的声音,或者听到别人喊保安来了,孩子们就会默契的矮下身子,快步逃到靠近围墙的小花园。这个小花园远离干道,而且周围有树木遮蔽,除非特意查看,否则从外面根本无法察觉有人在这里。我得感谢花园的建设者们,让我们有了一个不错的容身之所,虽然地方不大,但是带来了很多安宁和乐趣。

与孩子的玩乐虽然让人治愈,但是大人的烦恼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这很大的原因在于,你会看到真实世界的残酷。被隔离的老人与幼儿,无法就医而死亡的病人,露宿街头的打工者,以及因为敲盆表示“饿肚子”而被关起来的普通人。政府的宣传口号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正常有序的进行,物资保障健全丰富,但是我竟然无论如何都买不到想要的东西。“不是看你想买啥,是看团长有啥”。

现在这些都结束了,可以堂堂真正的出门,购物,“阳光洒肩头,仿佛自由人”。但是谁又能真的忘记这段被禁足的经历呢。没人有会真的忘记。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就像计划生育那些年被各种针对过的年轻夫妇们,他们付出的巨大的代价,只有自己承受罢了。当然新冠疫情是不同的,“这些都是美国人做的错事,你们应该仇恨他们”。好吧,高价菜是美国的错,买不到药品是美国的错,不能就医都是美国的错。为什么谈起美国的问题时就是美国日薄西山大势已去,谈到我们的问题就是美国虎视眈眈野心勃勃。美国这么烂还能搞我们,是美国太强大还是我们太无能呢?这个问题真的是世界难题,姑且称之为“薛定谔的美国吧”。

ps: 本来想发墙内的,这么一写,唉。


(完)


于 2022 年 6 月 1 日,下午,上海家中





CC BY-NC-ND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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