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 | Day 4 | 小偷

gerastos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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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今日將它敘說出來,與主題無關的述說出來,只是因為第一句想起的俚語,正是那日他對妳大罵的句子。妳在字句裡看見父的無力和憤怒,看見幼時的自己的愚蠢,殘暴的幽靈在妳的生命裡徘徊不去。

  第四日的題目著實令妳感到困擾,這與書寫自我或家鄉的關係又更遠了一些。看到這個題目的當下,妳便知道這日的自己肯定是無法多說什麼的,要妳想出代表家鄉的歌實在太難,俚語亦是。但同時妳也更期待看見他人是如何敘寫這一主題的內容。

  妳想了很久,究竟要書寫什麼,妳在這裡停留了十分鐘。

  妳想,妳可能無法自大地說出什麼「代表」,妳跟這所謂的家鄉根本算不上熟悉,歌曲唯有前兩年莫名成為洗腦歌曲的《50元的檳榔》,這首歌,還是學生在課堂上唱給妳聽妳才曉得。可妳根本不是原住民,這又怎麼代表妳的家鄉?那是屬地的,而非屬人的歌,妳沒有資格用它說些什麼,沒有資格以它來敘寫家鄉。

  或轉念往俚語去想,也是困難的。家中說的是台語,但實在少用俚語,唯一想起的是父親對著妳罵道:「細漢偷挽匏,大漢就偷牽牛!我是按呢教妳的呢?」

  是了,妳曾經是個小偷。

  現在回想起來,妳簡直傻得可以。小學時,為了買三十元的玩具——因為同學有,所以妳也想要有——從父親的錢包裡拿走了一千元,怕被發現,就將找回的鈔票發送給同學。回家自然少不了一頓打,父親氣紅了眼,妳知道並非因為那些錢(當然對於當時的妳或同學而言,實在是不小一筆錢),而是因為偷竊,和妳不該有的虛榮。

  他打妳,並用黑色的大垃圾袋粗暴的將妳的衣物塞進去,連人帶行李的趕出家門。

  他說:我沒有這種會偷東西的女兒。

  妳拿著垃圾袋,站在家門口,哪兒都不敢去,妳深怕一走,他就真的不要妳了。當然,妳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沒有幾個小時,他就將妳帶回家。妳也再不敢犯錯。妳知道這對妳或對他而言,都是極為羞恥的一段。

  細漢偷挽匏,大漢就偷牽牛。

  這話就像一種咒詛,兒時犯下的錯,即使長大了,每當回想起來,都是緊緊揪住心臟的,妳是不完美的,妳犯過錯,妳為過去的自己感到罪惡。對於妳這樣追求虛無的完美概念的人來說,那是不可抹滅的汙點。

  而在今日將它敘說出來,與主題無關的述說出來,只是因為第一句想起的俚語,正是那日他對妳大罵的句子。妳在字句裡看見父的無力和憤怒,看見幼時的自己的愚蠢,殘暴的幽靈在妳的生命裡徘徊不去。

  回過來說,其實妳根本無法舉出任何一個代表家鄉的東西,只是藉由一個又一個的提問剖析自己,可能妳自始至終都搞錯了主題。

  妳的家鄉在這裡沒有面貌,妳只是一個長大了的,投機的小偷。


第四天( 6 月 6 日)
什麼歌曲或俚語最能代表你的家鄉?
在你的故鄉,有什麼民謠、歌曲,是該處的人才會唱的?又或者有沒有發源於這個地方的俚語,只有擁有共同背景的人,才會聽得懂的?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嗎?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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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rastos7喜歡幾若斯托斯蟲,故以此為名。 / 執迷是她完美的陋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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