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散盡〈樓與影〉之一

一座位於西北的宅府側院廳中，主座上的那位身著赤色輕便騎裝，皺著眉略微側身的仔細聽著立身於一旁的女子匯報著。

突然一名護衛形色匆匆地入廳求見，赤衣女子聽完呈報的消息，便差使護衛備馬。匯報的女子見狀，一路候送至府口，見主子已然至馬前，卻仍回頭對著她再三叮囑著。似乎是覺得主子多慮了，女子一邊笑著耐心地點頭回應，一邊催促著主子該出發了。

只見赤色身影與護衛，一路奔往這蘭城裡最為出名的醉月樓而去。

※  ※  ※  ※

醉月樓，白日為正經酒樓營業，可夜裡擺設一變，那是各家公子流連忘返的紙醉金迷之地。

看來應該是這裡的老熟客了，二人下了馬，門外早有侍從候著牽馬往馬廄裡去，店小二也隨即出門相迎，一路將人領至二樓的上等廂房。

甫開門，見廂房內已坐一人，一襲丁香淡紫色圓領袍，文質彬彬，眉目清秀。一見赤色身影進門便起身行了禮，見他眉開眼笑的直呼：「栖姊姊，好久不見！」

「宸兒，來蘭城怎不直接派人通報我一聲，直接住我府裡不好嗎？來這哪比得上府裡自在？」

不等對方回答，發出一連串的問題問著，也同時在對位上落座。

「為了幫妳坐實，這蘭城第一風流的位置啊！」

一旁佇立的貼身侍衛忍俊不住，不小心笑了出聲。

「去去去，說甚麼胡話！還不都是小單的風流債，只不過我顯眼了些，被當箭靶子罷了！」

被喚為姊姊的她邊說著，邊為自己倒了杯酒，毫無顧忌的舉箸吃起桌上的菜餚。

「宸爺，你可別聽老大胡說！還不是因為老大喜歡來這聽凌姐唱曲兒，不然我怎麼可能遇到雨姐姐。」

一旁被喚做小單的護衛，睜大眼急忙的解釋著。

小單生生地被主子瞟了一眼，突地感受到一股冷意，立馬站得筆直，面帶假笑的說道。

「都是我！都是我害得老大本只要接凌姐回家就好，連著還要幫我帶雨姐姐回家，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小的去幫忙再多叫幾盤菜，給老大賠罪。」

話才剛說完，一溜煙的就跑出了包廂，找店小二點菜去了。

二人見他踏出包廂，便相視而笑，宸兒幫著自家姊姊補上了杯酒水。

「小單還是一樣那麼怕妳，跟著妳這麼些年，膽子卻也沒見增長。是說……新納的兩位姐姐都還安好？」

她差點被宸兒的話噎著，隨即毫不示弱地拿著手上的一雙筷子比劃了一下，接著繼續享受桌上佳餚。

「你……也就這嘴貧，她們只是暫住我府裡，一切安好！小單他現在最怕的可不是我了！不說這個了，是不是爺爺派你出來……」

過了一會兒，發現對方看著她一言不發，好似不明所以的樣子。

適才又補上了一句：「相親？」

「姊姊還真是明察秋毫，雖不中亦不遠矣。」

宸兒看似笑著鬆了一口氣，但眉頭仍微皺的回應著，隨後接著說道。

「說是也不是，爺爺本想讓父親帶著我出使漠族。妳也知明面上是交流，實際上也不過就是要我們這些小子們見個面，對彼此的實力有個底。推敲了一下爺爺的心思，這門婚事著這事態發展下去，勢必得成的……」

「姊姊，可妳也知道我……我不想耽誤任何人……」

宸兒看著姊姊一口一杯黃湯下肚之後，輕輕地放下筷子，緩緩站了起來。

「先去瞧瞧，再後悔也不遲！說不定遇上的就是你的命中注定。要是因此錯過了，說不定後悔一輩子，保不準是對方耽誤你呢！」她一臉堆滿笑意，好似看過宸兒相親對象的樣子。

「好啦！吃飽了，我該走了！」她順勢拍了拍自己衣服，整理了一下儀容，對著宸兒說著。

「對了！你來這白天吃飯晚上找……咳咳，都可以報我的帳。有事找我，老地方老方法，你知道的。」

「姊姊，妳就不好奇我去漠族要見的是誰？」宸兒似乎是覺得計謀未得逞，起身追問。

「你姊姊我還跟她很熟呢！走了，別送了！」赤衣揮了揮手，隨即離開了廂房。

「不好玩兒──姊姊妳明明什麼都知道……」被閒置在原地的人，只能搖了搖頭，嘆了聲氣。

宸兒一直覺得這位姊姊雖看似放浪不羈，其實心思縝密。若非從小父執輩相處融洽，估計在深宮內院裡，肯定是個令人畏懼的勁敵。

※  ※  ※  ※

過了些時間，見小單喘吁吁的跑到廂房門口。

「老大呢？」

發現自家老大已經不在廂房內，只剩另一位大人正在獨酌。

「吃飽走了！你去哪了？這護衛怎麼當的，當到連主子都跟丟了！真不知道姊姊收你做啥用？」唸叨到這，不禁又搖了一次頭。

「宸爺，我這不是去替你們張羅食物嗎？我還挑了樓裡不少的招牌菜呢！這下好了，等等那些菜可怎麼辦啊？」

「你這性子……晚些時候我還有客人，你先回去找你主子吧！這事我來處理。」

心中不禁暗想：姐姐總不會連這個都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