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居住的世界 / 豐島与志雄》
某雜誌記者說過這樣的一席話:「原本是有打算對新興作家進行採訪啦——但就在規劃適合人選的時候,突然冒出了『找誰都一樣』的念頭,於是連思考都變得麻煩了起來。一旦陷入那樣的情緒裡就覺得很無趣……」
這種枯燥的感受,多數人應該都切身體會過。
為何會覺得乏味呢?仔細思量後,我想大概是因為作家們都住在同一個世界吧。
作者所居住的世界,在此指的是,在作品中使用的素材的所在地,而不是現實世界中的住家。素材本身無關緊要。關鍵的是,包含了作家對於材料的感觸、見解的宇內——也就是作為作家獨有的、智情意(理智、感情、意志)的世界。
即便取用同一樣素材,成品也會因作者的風格而異,從而帶給讀者截然不同的感動,這樣的世界與當前作者所居住的世界大相逕庭。
隨後,新的文藝就從這些新世界的作者們發展而來。
明治末年到大正五、六年的時期的日本文壇一點也不索然乏味,倒不如說素來以活躍的氛圍著稱。這是因為在奉行自然主義的作家們所棲身的世界中,還有來自別的世界的作家們前來探訪。不論從哪個國家的文壇來看,文學變遷的主流——必定是由居住在新世界的作者們所引領。
為了振興現今的日本文壇朝著新氣象邁進,新世界的作者是不可或缺的。即使新進作家接踵而至;著名作家文筆老練,只要他們不再搬遷至新世界,或是在原有的世界裡積極建設,文壇就擺脫不了平滯呆板的命運。
近來閱讀評論家的文章,出現了類似這樣的內容:知名作家與後起新秀之間展開了激烈的對抗;著名作家為確保在文壇中的地位時刻警戒;新晉作家為登上文壇孳孳不倦。他們試圖營造出熱火朝天的對立局面,但實質上那些都是虛假的謊言。
也許有些人已經看穿了背後的真相,但仍不能視清——真正的好作家,是不分名氣有無的。
享有盛名的作家不應當再與新人作家比較,真正需要思考的是,如何使自己所在的世界「升級」;實力派的新銳作家也沒必要與名作家競爭,只需考量如何開拓自己的「新世界」。兩方相互糾纏是無意義的行為,個別地揣摩自己行進的道路才是上策。
在前述中,評論家硬是把兩者塑造成敵對陣營關係的言談,在我看來——那僅是謬論。
無論名作家還是新銳作家,只要是能夠開闢新領域的作家,就能在文壇中生存下去。因為有這樣的作家,文壇才得以迸射出強烈的光芒,不再衰退、腐敗沉淪,進而生生不息,永無止盡。
總而言之,核心不在於如何在作品中展現自己高超的技術,而是用自己的力量去打造一個嶄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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