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黑夜從白鷺的腿上滴落時，
我開始趕路，不知要去哪裏，不知
已經走了多長時間。
我曾經會在口渴時停下來，甘甜的
山泉散發騷臭；曾經也有
好心人施捨食物，如同吞下火焰。
我是千瘡百孔的，無法
承載善意關懷，非常抱歉。

如今我已學會與飢渴共處，虛弱
將生命拉得細長，沒有終點；
只好一直走，不考慮目的地，哪怕
已經走了很長時間。
是的我從遠古涌現，處處
似乎都憶行過，仍舊陌生。
流轉，流轉。
那一次次的生命裏，我會是甚麼？
是否曾知曉甘泉的滋味？

後來我經過燈火溫暖處，大黑狗汪汪
亂嚷，吸引窗戶裏的孩子高聲喊，
外頭是哪個？是不是捉狗的？
我不是捉狗的，我是走路的。
我也高聲回答，他大約是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