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回憶

魄一身西裝革履，領帶還是我幫他挑的香檳色。他今天獲邀回高中母校接受傑出校友頒獎，正對著臺下的莘莘學子侃侃而談，從課業到社團，從興趣到人生志向，幽默中帶點哲理，學生們的反應很熱絡，坐在第一排的我，手機的拍照模式根本停不下來。

「請問學長結婚了嗎？」

進入自由發問後，第一個問題就這麼八卦，我忍俊不住，期待他的回應。我跟魄為了方便工作，平常不戴婚戒，而是和翎筆串一起掛在頸鍊上，這個問題對我倆來說都是家常便飯。

「結婚八年，孩子也八歲了。」

臺下一陣驚呼尖叫，更多的是失望的嘆息聲。

「那那，學長，請問您的夫人今天有來到現場嗎？」

魄眨了眨眼，「有的。」

我的位置在第一排，和校長、秘書及其他教師坐在一塊，只要他不爆我料，是不會被學生發現的。我趕忙用食指在胸口比了個叉叉，禁止他把我抖出來。

「內人生性害羞，就請大家打住好奇心吧。還有其他問題嗎？」

「請問學長和夫人，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裡？」

「我和她是在這所學校認識的，後來……」魄舉起雙手表示投降，微笑道，「學校禁止早戀，我只能說到這了，再說下去，校長就要卡我的麥克風了。」

校長華胥聞言笑得從容，沒說什麼。十年前我和魄在這裡受過他不少照顧，他對我們非常寬容，但對一般學生該遵守的規範仍然相當嚴謹。

學生們也不再為難魄，接下來發問緊扣今天的主題，陸續問了有關大學系所、職涯探索、遭遇困境如何解決等問題。

演講結束，他把獎牌和花束交給秘書帶回車上。距離晚宴還有一點時間，我和魄在校園內散步，他把西裝外套披在我的肩上，牽著我的手，一邊回憶起十年前的時光。

我雖然不是藝世土生土長的人，但好歹也在這裡廝混過一兩年，算是半個校友，一花一草一木，都是如此令人眷戀。

我們走上頂樓－－平時這裡禁止學生進入，但當時年輕嘛，靈魂內總有幾分桀驁不馴的因子喧囂著，透過違規行為來銘刻青春。

「Away we go……十年後，我們還真的一起走到這了。」我喃喃道。

我是個容易一見鍾情的體質，講白話一點－－就是顏控。沒辦法，人類畢竟是視覺動物，想對誰產生好感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華煙重啟後，我和魄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初次會面；在那之前他身為秘書，是自然而然誕生的存在，其實並沒有深刻的初次見面回憶。

我們站在圍牆邊，秋風迎面拂來，涼爽舒適，我拉緊了外套，「魄，你對我的初次印象是什麼呀？」

「嗯……看起來不是很可靠的前輩，不知道會不會反過來扯我後腿。明明看起來跟我同輩，就已經拯救過世界了？怎麼可能？」

我趴在圍牆上，皺起鼻子，「是啦是啦，我是不可靠的前輩，你是百琥家的菁英，天下第一。」

「我是天下第一……」魄在我耳畔放慢語速，一字一字地說著：「那妳就是天下第一的夫人。」

肉麻！肉麻死了！

「你看到我掉在地上的雞皮疙瘩了嗎？」我吐槽道。

魄咯咯笑著，從後方將我攬在懷裡。他的臂彎很溫暖，我往後靠，輕撞他的下巴表示不滿。沒辦法，和他相較之下，我簡直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十年前，曾經和他在此地一同仰望天空，面對即將到來的末日，懷抱著不安和期待的心情。十年過去，我們走過了許多歡笑和淚水，心境早已不同，魄當時澄澈高亢的歌聲，如今多了一絲牽掛，多了一絲心繫於某人的溫柔。

「妳啊，不管第一次見面的印象如何，後來都用行動證明了妳值得信任。」魄捏了捏我的耳垂，我舒服地瞇上眼。他在我耳邊繼續補充道：「不僅讓我刮目相看，也走進了我的心裡。」

他這番話十分悅耳，聽得我心裡總算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