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接種日

明明讀碩已近一年，第一次進入校園考場卻是來接受冠病疫苗施打。量了額溫，魚貫甫入建築物，微微沁汗的手掌心緊握號碼牌，從這裡開始，妳便是那四位數。

大型智能電視屏幕上，隨著類似於寺廟頌缽的音效不斷閃現變化的數字，以及那偌大現場一字排開的藍色靠背椅子上黑壓壓的人頭，都在告訴妳，妳是經歷這一切的集體中的一員。而這如夢般渾噩的一年多日子終究不是一場夢。

即使因為今天起早當班而精神有些不濟，但卻還是提醒自己打開全身感官感受在流水動線裡的所接收到的所有外在刺激與訊息，包括那與我對話的各站工作人員，我心想自身是他或她說出同樣說辭的第幾人呢，畢竟他們的語氣中竟無顯露出一絲的不耐。可能他們同樣曉得我們是這一切集體的一員，無論我們看起來多麼不同的表層，總是一再地在特定場合上被當成籌碼讓腦滿腸肥的他們利用。

進入注射室，人員問我名字、此刻身處何地、所為何事，仿若測試我的精神狀態般一一應答之後，確認接種劑量不是空針，捲起衣袖將頭別過。不消片刻施打人員邊將棉花捂住手臂施打處，用口罩上方僅剩下的渾圓大眼直視我，輕聲卻又似是尋求認可般地問我：不痛，對吧？我好像只能在懇切的眼神中點頭。

此刻在注射後的觀察區記錄這些感受，想起大學念過的“集體記憶”屬於社會性建構而非先天賦予的概念，經歷這場全球性疫情，整個社會成員都在用後天習得的方式應對。幾十年後若仍有幸活著，這將是我們作為團體成員中的個人所擁有的獨特記憶脈絡，對後輩述說這段歷史或成為被述說的歷史。

啊沒想到的是打疫苗前中後的最大感受竟是自身作為國民的身份歷程，是以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