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涅瓦大街上人声鼎沸。”
我受不了黄昏、落日、夕阳。随便是个什么词儿,就是天彻底闭合、收走所有颜色和可能前的那段时间。一簇簇楼房被笼上奇异的光彩,美得冷峭,美得轻易又隆重聚合。让人想着再多活一天,想着将要拥有某种泪光闪闪的期待。一个多月前,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会和阿柴在楼梯间抽烟。楼下的操场还没开学,跑道和国旗都寂静,寂静滑落到马路上,被闪烁的红色车尾灯照得七零八落。我知道我在22楼根本什么也听不见,可我就是觉得自己能看到那种童真的、脆生生的愉快,它爬进我的舌头,钻进我空荡荡的龋齿。北京的楼房一簇簇,一簇簇地开始响亮,从高处看骏豪楼体是黑色的一颗心,要与城市里所有的命运相杀。
这一阵短暂的时间被夹在我们的食指和中指间,那时我担忧着要不要把这种心满意足称之为友谊。
我经常会想起师姐,想起师姐,赤道的黄昏一定是要更美一些的。每天下班,我跟着她的声音坐上公交车,不同皮肤的人们用同一种疲惫但令人安心的气味包裹着我们。我告诉她,我太害怕这个时候,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很想死。窗外蓝紫色的光摇摇晃晃,窗外桥下是茂盛的海水,海水岛屿上是璀璨的绿色,是日照一般的MarinaBay。光在交错的瞬间把一位女士的苍苍白发变成粉色,这种景色几乎颠覆我对日落的看法。有她在,我就不害怕了,只要有她在我觉得自己能活很久。
到现在我仍然对师姐充满歉意。过了这么久,我才觉察到这种歉意让我不敢主动找她,这种歉意跨过南北航线大把大把地飘动着,变成日落时即将消失的光束,我不敢主动找谁,约谁一起吃个饭散个步。阿柴和琨琨离职后,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楼下的保安总是很大声地呵斥着外卖员,“谁让你进来的!”快递员,闪送员,外卖员,他们经常匆匆把摩托停在隔离带外,一手拿着塑料袋,一手撑着钢铁栅栏跳进人行道,然后更匆匆地跑进写字楼。北京已经太冷,有一次,我在光线消失前摸上光洁的钢铁护栏,我想着他该有多冷啊,寒气几乎变成冰碴逼进眼睛。
我想我们都有各式复杂的惑与痛,有相似的让人无法割舍的善。城市的黄昏拒绝辩解,那巨大僵死的结构难以击破,它随意指向我们中的一个,献祭庆典需要的响亮。我想我们都曾有五颜六色的幻觉,它避开了我们。我读人文社科,我矫情,自私,毫无责任感,唯一的优点似乎是的地得能用对,但估量一下我是不配死的那一类人。
已经有三年,我没有过过北方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