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 》(Nope),Jordan Peele 2022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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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片如果沒有提到福克納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此「UFO怪」根本象徵好萊塢的攝影夢

看了幾篇影評,多在挖掘埋在影片各處的彩蛋或者指出哪些情節或橋段是在致敬哪部影片,再深一點的也只是在解析隱喻,然後回顧一下喬登皮爾的前作做出總結,對我而言,僅止於此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然後想起史蒂芬延(看到維基百科上說中文圈將他的姓名直譯為史蒂芬元是錯誤的,應為連、延或燕,以韓國人而言,我覺得延字又比連、燕二字貼合)演過的《 #燃燒烈愛 》,讓我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導演找來史蒂芬延的重要因素:不是因為李滄東,不是因為村上春樹,而是因為福克納。

喬登皮爾此片表面上大量致敬《 #大白鯊 》,此乃編劇架構使然,整體節奏、氣氛以及某幾處情節甚至運鏡也有庫伯力克《 #鬼店 》的影子(甚至一樣也分了章節),但是影片實際上是以反鬼店、反福克納的方式來道出黑人眼中的好萊塢美國夢的崩毀。

#大白鯊 》電影的主題其實是易卜生的《 #國民公敵 》,其主角應是勸戒大眾(社會)卻被大眾當成公敵的警長,但史匹柏電影拍得太厲害,讓大白鯊成了主角;而喬登皮爾對這兩端都沒有興趣,所以本片的「UFO怪」不會紅成一個好萊塢影史經典的怪物角色。

而《 #鬼店 》的內裡其實是批判美國的,這才是喬登皮爾所感興趣的。片中傑克尼柯遜所提到的DONNER PARTY乃是美國西部開拓史上真實事件,而傑克一家人「受困」風雪後發生的恐怖悲劇正是具體而微地重演了DONNER PARTY的悲劇,所以可以繼續往上隱喻到整個美國自己內部就是個不斷在自己人殺食自己人的DONNER PARTY悲劇,這才是《 #鬼店 》的核心。

而DONNER PARTY的悲劇如今看來會如此讓人不忍,乃是因為他們「受困」的真實程度並不那麼嚴重,但是當下DONNER PARTY的成員並無法確知那個真實,導致某種極端的「想像」讓他們開始自相殘殺。

喬登皮爾的《 #不! 》則是一反《 #鬼店 》的那種封閉性,Haywood倆兄妹隨時都可以離開馬場和他們的家,但他們就是不走,這當然就是要突顯出某種「翻轉未來」的信念。

至於福克納,也就是《 #燃燒烈愛 》所引用改編的《 #燒馬棚 》,主題在父子關係,父親因為性格及經歷的關係,總是以極端暴怒及暴力的方式解決與鄰人的衝突,兒子剛開始不得已做偽證以使父親脫罪,但他隱隱然覺得這樣不對,到後來父親想去燒掉新雇主的馬棚時,兒子被逼得只好提前去向雇主通風報信(等於是背叛父親),最終他也無法面對父親,只能離開家鄉,另尋新生。

這在《 #燃燒烈愛 》裡有對應到男主角的父子關係,喬登皮爾則是反過來,讓兒子堅持走父親的老路,史蒂芬延則是都扮演著那個刺激主角的想像並反思其父子關係的trigger角色。

而史蒂芬延那個角色的好萊塢歷程(從童星到遊樂場場主),也正揭示了美國夢的崩毀,人前的明星亮麗背後的代價不僅是其他人面罩下的面目全非,最終更是全部人一起被吞噬。

那個「UFO怪」剛開始以為是以吸吞的方式進食,後來更像是攝影機的鏡頭快門開闔,把人畜甚至所有物事都「攝」入腹中,這個怪物所隱喻的好萊塢的影片拍攝美夢也十分明顯了。其所「攝」入的人事物多半都是虛假到不行的,此所以最後眾人集結要用真實的拍攝來對抗牠,至此本片其實已脫離一般怪物災難片的層次,但對一般觀眾而言,這怪物雖然最終露相卻並不真實,不像大白鯊雖然露相(擺明是模型)卻很真實。此所以大白鯊能紅,而此片不會。

最後還是關於福克納,在《顫役輪迴》(Antebellum)一片中,開頭就引用了福克納的一句話:「過去永遠不死,甚至從未結束。」這句話對該片至為重要,而其製片群中有二位是《逃出絕命鎮》(Get Out)、《我們》(US)的製片,這幾部片的意識形態(無貶意)也都差相彷彿,所以我也敢於肯定福克納必定是喬登皮爾的重要養分之一。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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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台灣資深影評人、有河書店店主、友善書業合作社前理事主席、《閱讀的島》前總編輯,著有《看電影的人》、《異色的雜念》二本影評集,前者曾獲2016台北國際書展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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