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成為自己的光

「把我的愛還給我」

「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

在世上所感到的，都要通向你。你是源頭，你在存在，與我密不可分了。我們總不會忘記，那個第一個來，教會我們愛的人。像搭起一道橋，讓我們從封閉的自身通往世界，此後看見一切，再愛上什麼，都要想起，即便後來的我們，擁有了搭橋的能力，能通往這世間各處所是，核心裡卻仍然歸向，穩穩不變，永遠都有位置。那個第一個來，用心，教會了我們愛的人，如像重新開眼，首次看見這世界一般，你不會忘懷那初見的色彩。此後，世界隱隱有所指。

你都要說我，所看的不是你。把我的愛還給我。可你知道，你就隱沒於這一切，你是源頭，你是核心。但你要說，這不是你想要的愛情，你更想要成為那指向，如海納百川，這世界的一切通向你。你想要看見自己在世間的模樣。是的，我們想要一種第三者的視角，回看自己在世間裡客觀的存在。這或許就是一種愛情觀的差異？在凝視裡忘卻自身、周遭的一切；與多一雙眼睛去定位自己，愈辨愈明。

這夜聽了短短一段關於「劇場構作」dramaturg 的分享，說到其角色除了充當客觀的「第三只眼」之外，更是首當「第一評論人」的。是的，在愛裡，我們是否也具備這種抽離的客觀性，去回看自己愛人的方式？我以什麼來愛你？終究像是一場迷失自我的迷戀，也說不清何為因、何為果，或許一類人談戀愛的目的，終極就是為了要遺忘自我、取消自我，藉與對方綑綁在一起，成為共同體，以對方取代自己的存在。我不夠好，而在對方的選擇裡，可以「完美」補足自身所缺。我們終究是在追尋一種「愛的幻像」，像在愛情裡，自己會因為被選擇而變得美好、有價值。這種視角是有趣的，因為我們一切眼光所出，驟看是關於對方，實則是關於自己，那種折射回來的自我欠缺，只因對方身上有我所需，這到底是不是一種愛？你還是必須要具備一點的自我意識，去超出一切，才明白終究這不是愛，而相反，只是自己需要愛的證明。

所以當你慣常在問我所見的你是怎樣，或許更核心的，其實你是在問，我真的愛你嗎？因為你無法看到那個超出我自身欠缺以外的你。我想，或許我就是對你欠缺關心、興趣，關於你在世間是怎樣一種獨立存在的個體，你所面對、關注的一切、你的處境、局限......常常在說愛著你的時候，我的確是深感對你的陌生。Adopt your interests as mine, 也只是一種欠缺自身的表現。一個人沒有自身，要愛真的從何說起？

你呀，放下我自以為對你的一切認知，撇除我以外，到底你還存不存在？「愛，意味著我想要讓你存在」，那麼我對你的愛有多少，足不足以讓我透過認識，去重新建構你的存在？用我所感所見的，讓你在世間存在多點再多點？關於你的一點點事，是你也很需要確認。如像我們都是對自我盲目的，才會在愛情裡盲目。看得清的人，看人看己，一切都收在恰好的視角、距離，遠近都拿捏得宜，一個自我是堅實的，就不會企盼在愛情裡消融自我的邊界。有趣的是，自己身上有愛的人，所採取的靠近，是一種納入；沒有或有所欠缺的人，所採取的是一種進佔。關於自我的空間。你到底還是一直用打開自己的方式，來換取我所需要佔據的空間。但一種愛作為回應，無法超出自身所是。如果我愛你，我應當要讓你通往世界而獨立存在。但我都忘了到底我是第幾次跟你說著這樣重覆同樣的話了，因為實在的東西，我一點未能。我該從何認識你、我該從何去愛你？愛你是不是也可以是成就我去愛自己之途？太像我仍始終停留了，或許終究我是拒絕成為一個獨立完備的我，才這樣拒絕你的。關係的目的，只在於讓自我不孤寂。不成長，無以愛。

我的獨立路途，必得在我確認自身以後，才能如實看見你，告訴你我認識你什麼，關於你本質所是。不想要你只能是我各種自我的拉扯。但這是一個過程，過時而耗費的過程，丁點寸進。I take the long route for you.

有些人，是關於一種自我感覺的共通；有些人，又是關於一個自我的翔實建構。因為你，就是如此一種建構的過程，我總算認出了。如此，我們就只能夠在時間裡相認，不定位什麼，而是讓其發展。像你愛說的，把時間用在相處上，讓彼此的時間變成空間、長出更多。不是猜謎，也像橡筋，愈拉愈長。其實就是成為一種自己在時間裡面的切面，濾清，通透而連貫。那是關於堅持尋找自己所是。我還沒有愛你，都只是因為我還沒有愛我。Old news. 都不是新的了，我所缺的大概都不是認知、取態。愛自己，為什麼都要是這般為難的事？因為it does take time, 不急於求成，可以是一個終生的過程，超越我對你的愛。用你的話，那就是要對生命有愛，相信時間。而你是所起，總是總是。

我要在世間成為什麼樣的風景，我不確定，我只是感覺，你會在其中看見你。因為有一種愛的方式叫做，成為自己的光，因為共通而重新看見。而一切還在進程中，我們又能說什麼呢？一切都是日常，把愛放諸生命、生活裡去成就，風景是我們沿路締造，回頭才得見的。而唯有寫著的此時，我才感覺自己有在行進。願你相信你亦是同樣，我們是在路上相遇。Dont doubt it, keep going and going, you shall reap what you seek, in time.

特別的愛，給特別的你。我們在時間裡相遇、同行，這就是我對你的愛。

後話：她每天擺出一副新姿勢，去重新愛。每次都在重新、每次都在重覆。把我的愛還給我。

你又為何老是求愛？你難道不是我？我們是在同樣的起點，你也總得確認。My little fight-mate. 打打鬧鬧，將信將疑，互相扭結，拉拉扯扯，不無前行。

愛是成為自己的光，才能照亮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