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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詞無形@香港文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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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蛇靈巧自在——〈百妖夜行的修行〉

虛詞無形@香港文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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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凱詠(Jace)推出今年第一首派台歌〈百妖夜行的修行〉(下稱〈百〉),新歌的靈感源於徐克執導的《青蛇》和經典民間傳說《白蛇傳》。無論小說或電影,背叛再創造讓青蛇得以顛覆傳統配角的形象,這與〈百〉的調性相似,擺脫傳統,領會真實的自我。

原文刊載於虛詞・無形

文|姚慶萬

陳凱詠(Jace)推出今年第一首派台歌〈百妖夜行的修行〉(下稱〈百〉),新歌的靈感源於徐克執導的《青蛇》和經典民間傳說《白蛇傳》。無論小說或電影,背叛再創造讓青蛇得以顛覆傳統配角的形象,這與〈百〉的調性相似,擺脫傳統,領會真實的自我。

一、世事皆可修行

其實歌詞並不局限在蛇,蛇的概念源於歌者陳凱詠,她從生活挖掘,交由林夕借蛇發揮,延伸到妖怪,在歌詞的語境下,妖怪則可進一步理解為試圖脫離社會規範與傳統的人。人最大的束縛在於其創建的文化和社會有種種限制,在各種規範下,每個人都需要扮演其在社會的角色,盡他們崗位的責任,一旦有人違背社會的大多數美學和價值觀,不跟大隊走,就會被視為異類。所謂「違背」,並非殺生搶掠,很多時不過滿足自我的一點慾望或感受,但該慾望不被多數人接納,就被視為異端。「不要小看區區青蛇 請到魔怪妖精比邪 放下壓力撒野」,歌詞開首可見,青蛇並非孤獨一人,而是有著一群志同道合的同伴,套在社會來看,這群少數追逐自己所想的人被稱為魔怪妖精。這群少數的人生活在社會的規範下,因為各種的契機,產生自覺,開始不甘於融化在群體文明中,就此泯沒,就試圖尋找自我,脫離群體倒模的人生。那麼法海便代表著社會上審判這群少數者的人。如佛洛伊德在《文明的缺陷》言:「文明的進步,使人們放棄個人追求群體認同,但卻也使人迷失了自我。」一部分人因為維護各種價值觀,慢慢喪失自我,另一部分則因為睹子之難窮,才發現世界寬廣。有了自知,了解自己要些什麼,才可開放心靈。

林夕在歌詞提到「請法海也不必心邪 不顧早課貪癡一夜 有助領會你般若」,「不必心邪」指讓這群批判之士先別以自己的主觀妄下判斷,不如嘗試接受,或者會有新的見解。「早課」在佛道皆有,是修行人每天必做的修行,每天早上禪坐、讀誦、發願、回向等。有趣是,法海是一位禪師,禪宗有言,運水搬柴,無非佛事,生活日事,其實皆可修行,頂著早課之名,有修行之形而無實,又有何用,改變自己偏頗的知見,方能全面提升自己心性。置於眾人,持著自己的認知,只會因為自傲令視野狹隘,怎能理解他者。「般若」在佛家有大智慧之意,正如林夕所寫,自己因所見有限,因此不了解人的本質,若一直執偏見,如何斷去妄念。普通人而言,大智慧並非所求,此處的般若,是人對人本質的了解,抽離主觀的想法,理解自己和他者,才可全面看通世界,知道事情全貌。理解後仍不認同,合理,畢竟不同人有眾多面向,相互產生衝突正常不過,但是不願放下成見,讓自我有限的見聞限制看法,令事物只能以片面之姿向自己呈現,對人對己都是損失。

於這群法海,只能說,坐禪豈得作佛。

做人就是要「試吓,玩吓」,後段「在野」一詞形容少數,在野可以理解為在野黨,不要計較自己是否主流,也不要理會自己是人是蛇,真我並無既定,以佛教之言為無定相,沒有既定的角度,才可以隨境自在,隨緣自由,做任何事撇除成見,就是一種修行,值得讓人尊重。

二、怪咖和異類的自我追求

在歌詞中,「怪咖」「異類」並非貶義,而是各人眼中的對方。少數容易被當成社會上的異類,但林夕在副歌依舊強調,我並非一人,而是有著同伴並行。接著將視角從第一人稱轉為第三人稱,就是詞人對聽者的勸喻和鼓勵。歌詞中「全真人生誰人憎」力度相當大,「全真」可理解為真實的自己,將自己真實一面呈現,真誠待人,當然可愛。同時,「全真」在道家有保全真我之意,保全真我並非築起銅牆鐵壁,將外界拒諸門外,這樣反如逍遙遊的宋榮子,猶有未樹也,限制了自我的眼界。真我並非要遺世獨立,如此的「我」擺脫不了以社會證明自己,不算真我,相反接納外界所有聲音,馭之而行,開放對自我的理解,才能辨明真我,而依循內心,追求自己渴求的,也是一種尋找真我的方法。

到第二段主歌,以「東邪」承襲青蛇,繼續借用邪派作為主題,言及這群人喜愛深夜。深夜無人,更有釋放本性之意,但由是否只得這群世人眼中的邪魔外道喜歡做自己?非也。林夕回應「每個人都會被自己 obsessed」,其實人皆不喜受到束縛,因此不受約束,盡情釋放本性是人皆渴望,誰又規定為人必須永遠挺直腰桿,躺平是一種選擇,任何的姿勢其本質都是人。Omakase是林夕的一個反諷,Omakase是由主廚決定用餐的菜單,與自在相反,但選擇食Omakase是我的自由,甚至誰人規定一頓Omakase必須由廚師主理。

追求自由自在何須向人匯報,在他者眼中,你是妖怪,但在親人眼中,你又是一位父親,這不過各人觀點有異。說穿了不過是我追求的,不符合某部分人的價值觀,就被妖魔化,而林夕勸勉聽者秉持自我,繼續所求便可。

全首歌最為難解相信定是「人夠獨有人群人」,坊間有著不同斷句和拆解方法,在此不一一細說。要理解這句歌詞,筆者有個有趣的方法,在JACE陳凱詠Youtube Channel 發佈的〈百〉MV中,有著英文歌詞,而此句的英文翻譯是“individuals create their own groups”,即「人夠獨有」「人群人」。獨有和群人相對,整個副歌林夕是要肯定少數者追求自我的行為,人夠獨有是追求真我的行徑,只要堅持,自然就會吸引志趣相投的人與你為伍。此句「群」作動詞,廣東話常用「群」作聚首之意,鼓勵追求自我的人別害怕孤獨一人,自會有著同類人並肩而行。

三、語言的實驗

林夕在歌詞除了粵語外,還用了英語、國語、日語、西班牙語、韓語,共六種語言。此處有兩點值得討論,一是林夕對於文字多義的運用,二是語言的意義。林夕用了Sleek和slime這兩種蛇的特性,既是扣連歌詞蛇的意象,同時光滑和粘液皆予人滑溜之感,更可大膽解讀其為一種提醒,提醒聽者要如蛇行遊走於世,不要故步自封,不被形式所拘,適應世態。

至於六種語言混和在流行曲相當少見,林夕更能將語言的押韻舞弄得行雲流水,可見功力。六種語言在歌詞,最重要是能夠體現歌詞一直述說的核心,少數、怪異亦可追求真我。無論是英文的「展示自己所認為的最好」、西班牙文中的「愛自己」、韓文的「和自己做朋友」,無不透露林夕站在少數者的立場,鼓勵他們依然故我,不求他人承認,不要在世俗的洪流中自我懷疑即可,最少還有自己支持自己。

結語

《青蛇》的青蛇吃蒼蠅,抓老鼠,人蛇不定,卻展露享樂的姿態,化人便以赤裸之軀面對世間。〈百〉的核心,就是希望追求自我,有目標不必害怕獨自修行,借用陳凱詠的〈天生二品〉有句「飄忽的我自由得不羈」,有人天生喜愛嘗試,突破框架,做少數,也會有支持者,音樂如是,文字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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