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脖子疼
我的脖子疼。
疼痛讓我知道自己的脖子在哪兒。
我的手腕疼。
疼痛讓我知道自己的手腕怎么運動。
我的腳趾疼。
疼痛讓我明白能夠自由行走是件怎樣快樂的事。
每一次日落,除了安睡,還有休息的心情。
每一次跌倒,除了疼痛,還有理解疲憊的真誠。
將自己幻想成宇宙的一分子,我沒有那么聰明,更不會如此去解說過去。
但將自己視為一切的開始,又是一切的結束,那么我們自己的心會更好過一些。
簡單說吧,你不能總把問題拋給他人,也不是誰都來和自己過不去。
風和雨,總會變成一種人格化的暴力,但若是這樣想,就只能遭受接連不斷的毒打,而不是關于生活的冷靜。
當社會飄搖變動,人會更愿意尋找自己的小屋。越是風雨如驟,越是一燈如豆,獨成一統。古人喜歡在小樓上吟風弄月,所謂不下樓,所謂不出門,在小小斗室,竟有了一種難得的自在自有。
歐陽修寫過《秋聲賦》,我更喜歡那些非關秋聲的對話,正如蘇東坡的赤壁賦,所寫的一個夢,遠比那些景物更加有趣。
「童子莫對,垂頭而睡。但聞四壁蟲聲唧唧,如助予之嘆息。」
這樣的結尾,讓莊子筆下的風,忽然就停歇在一種無聲的嘆息中。
睡熟的童子和獨醒的君子,他們的心中,到底誰更貼近自然,誰更懂得幸福,又是很難說的一件事。
喋喋不休的人,不如一次恰到好處的疼痛。
可是,疼的時候,終究是很痛,我是寫不得什么的。痛定思痛,唯有痛楚停止,才能好好回過頭觀察自己的疼痛。而在痛中,我們大概只有痛苦,而非是思考。這也是為何我不認為人該由苦而甜,因為苦的存在,并不需要我們非要自討苦吃,而能夠自討苦吃,也恰恰說明這份苦,早已不再是苦。
苦的核心,就是逃避。
你逃避苦的時候,苦才是苦。
而你在苦之中的時候,便只有苦的滋味,縈繞在舌根,久久不能消失。
所以我不贊美苦,更不會為此而有何歌頌,這大概就是佛陀為何認為苦行無助于解脫的某種解答吧。
林語堂是散淡的人,或者說,我們看他的文字,總覺得他很幽默,幽然的平和,默默的堅實。但我確實不知道他曾發明了一件打字機,打漢字的,而且是用了他發明的拆字法,小小的機身,就能打出幾千漢字。簡直神奇,對不對?可這件發明,制造了一臺原型機后,就再也得不到任何回應,不僅沒能大賺特賺,反而將多年寫作積累的財富一掃而光,甚至欠債。
這當然是痛苦的事情。
他的女兒林太乙回憶道:「1948年,美國林諾打字機分公司終于同意生產父親的中文打字機了,期限為六個月至兩年, 每半年給父親五千美元。數目雖然不大,但我們很受鼓舞。后來,父親以二萬五千美元的價格將專利賣出,另有百分之五的專利使用費,但明快打字機終因成本太高而未能生產。」
其實,關于這樣成功的不成功發明,并非孤例,也不是只發生在林語堂一人身上。
雖然這臺原型打字機,最后丟失了。當林太乙有了一定經濟基礎,打算買回這些專利的時候,那家公司的人卻如此回答:「你來晚了三個月。打字機在我們公司躺了近20年,公司搬家時,我們把它扔了。」
林語堂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
「沒人能說生命從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不是一個好的安排。一年有春夏秋冬,一天有早晨、中午和黃昏。如果采取生物學的人生觀,只有傻瓜和不現實的理想主義者,才會否認人生猶如一首詩。」
也許吧,疼痛和四季流轉一樣,也是在好的安排里,有著不同的遭遇。我們不能改變的,即使是自己的身體,也是如此無能為力。但生命總不該一味沉沉于疼痛之中,傻瓜和不現實的理想主義者,都會在疼痛里,明白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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