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呼吸

很早以前，是沒人跟我說要過得幸福之類的話。倒不是說如父母，想要看著自己孩子，走上一條末路似的，而是說我們所受到的教誨，除了激勵鼓勵和加油之外，到底有沒有人曾真心祝愿我們，過好自己的生活，享受自己所認同的幸福呢？這并非在埋怨我們的上一代，即如我們的下一代孩子，也是如此，我們這里考慮，那邊設想，只希望自己曾經走錯的地方，孩子們不要再來跌倒一回，但這是不是就能讓我們的下一代，過得比我們更加幸福呢？

問題簡單，答案也更簡單，我們的希望只是希望，正如我們父輩的希望一樣，未來究竟會如何，只能看每一個人自己。而這又并非完全是一個人的事，比如生活在某個閉塞的荒僻之地，即使再怎樣努力，也只是成為荒野上的智者，并安身于一種蠻荒。這不是說我們的文明便要勝過野蠻，我認為有時候恰恰相反，不見所欲的和能自制其欲的，哪個更值得推崇，實在二難之中選不得。

其實，正如孟子所說的那樣，一個人要想過怎樣的生活，只應問自己。內心喜歡什么，什么就是我們的幸福。這并不需要有什么文字來說明，也不必千辛萬苦去西天求法，削去一條手臂地表示誠意。

但一個人真誠面對自己真的好難。

因為我們不是完美的，而對于自己來說，也不可能有任何掩飾和隱瞞，我們深深知道自己所有的黑暗。

夸大者可以忽略所有細枝末節，于是他們會不斷貪婪地索求；卑微者則無比怯弱，因為他只知道自己一無所有。

幸福不是站在哪一邊，而站在哪一邊也都是錯。

我當然希望自己能夠掌握這樣的能力，但沒人告訴過我，那些不知吉兇的命運，本來就是一種必然的經歷。我們相信的，唯有自己，但自己卻又太過脆弱。好像那暴風席卷的森林，有的太細了，即使努力掙扎，隨風搖擺，也只能被攔腰折斷，平地拔起，成為暴風雨下的一場失敗。我們不停被這些關于未來的預言所打擾，于是就遲遲無法聽從自然的安排，在今天和明天之間安然睡下。

如果這就是我曾經的過去，那么我希望，所有和我一樣經歷的朋友，都在風雨后，明白生命并不僅僅是奮斗后的成功。

我們傾聽了一夜，并不能讓倒下的樹木重新站起，而站在跑道邊加油，對于拼盡全力的人來說，也不會真地還有更大的力氣，去超越本來的終點。我們只是安然看著這一切，正如在睡不著的夜晚，平靜地從回憶中抬起頭，呼吸，呼吸，呼吸……然后睡著。

可愛的孩子，曾經是每一個人，但能夠告訴我們幸福的，不該是每一個路過的人。

我在內心，輕輕鼓掌，不是為了喜悅，也不是為了告別，只是覺得一個人能夠感到恐懼，又耗盡自己全部力氣去生活，讓我如此喜愛。

記得樸樹唱過這樣的歌，我說了一千字，也許不如幾分鐘的歌，曾經給我的，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