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6｜之一 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不會有人了解。那是曾經在黑暗中獨自一人抱膝埋首的心情，那段已經離我很遙遠的記憶。

大學的畢業旅行，三五好友結伴一起去了蘭嶼。那是一個沒有紅綠燈的小島，小小的環島公路上，唯一需要停下來的時刻，是要讓路給羊群通過。

大學的生活跟我想得很不一樣，我幾乎沒有一個真正知心的朋友，跟宿舍室友、班上同學之間，好像永遠都隔著一道牆，宿舍幫、台北幫……小圈圈的明爭暗鬥，讀書的成績比了不夠，各種八卦傳言滿天飛……這也是我第一次發現，自己似乎不能適應這個圈子，我以為我會認識很多未來將要成為司法界精英的人，原來只是一群庸俗不堪卻自視甚高的凡夫俗子。

當時的我們都會被自動歸入某個群體裡，不管你願不願意，標籤已經貼上，表面上同進同出，但內心卻始終是一縷遊魂，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沒有人能真正走進我的內心，也可以說我沒有讓任何人走進我的內心。

誰說沒有人是一座孤島？我自己就是一座孤島。年輕的我這樣想，以為逃離中學的升學壓力和家裡不和睦的氣氛，沒想到在大學裡也沒有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自由，反而進入了一個更世俗、更高壓的世界。

記憶中，可能我們是最社交疏離的一班，重頭戲實習法庭辦不成，大家寧願把精力放在國考、研究所，很務實也很現實，而所謂畢業旅行，是各小圈圈群體借此出遊的名目而已。

跟我一起去畢業旅行的朋友，只有4人，還有一位是學姐，一起湊人數來玩的，也許算不上知心摯友，但至少我們選了同樣的地方結伴同行。

多年前的蘭嶼，純樸又原始，不論跟你一起去的是誰，那座小島都有種魔力讓你開放心胸擁抱一切。

現在想起來，無論是環島、溯溪大天池、超級陡的氣象站、滿天星空的八代灣等綠蠵龜、在當時唯一一座酒吧吃飛魚餐、在靠海的早餐吧放空跟也是外地人的老闆娘聊天……那麼多年過去了，一切美好都還歷歷在目，短短的五天四夜，我在這座獨立在東南方、真正地理意義上的孤島，反而覺得自己好像不再那麼孤單。

多年後的現在，早已明白，會成為孤島是因為自己封閉了所有出口，我慶幸自己在無數的至暗時刻，總是保留了一絲救命的光束照進來的空間，雖然曾經破碎，但仍滿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