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38｜1983(三)《常在我心間》一句歌詞意識大膽，成最hit男女對唱情歌

8 月 7 日

因樓市震蕩，業余歌手關正傑被建築師樓炒魷魚。張學友首次登臺參加唱歌比賽失敗。關正傑《漁舟唱晚》林子祥《水中蓮》同時改編自法國音樂家讓-米歇爾·雅爾演奏的「中西合璧」樂曲，後來他成為鞏俐老公。林子祥妻子安排葉蒨文與他合唱《重逢》，兩人因此結緣，成了他們“愛情故事”的起源。盧冠廷演唱《天鳥》出道，成為當時粵語歌壇罕有民歌搖滾唱作人。

1983(三)《常在我心間》一句歌詞意識大膽，成最hit男女對唱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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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歌單

01. 關正傑&黃露儀《常在我心間》（1983）
02. 關正傑《新的希望》（1983）
03. 關正傑《理想邦》（1983）
04. 關正傑《遲早是一對》（1983）
05. 張學友《遲早是一（Live）》（1983）
06. 關正傑《天籟…星河傳說》（1983）
07. 關正傑《碧海青天》（1983）
08. 關正傑《兩心通》（1983）
09. 關正傑《漁舟唱晚》（1983）
10. 林子祥《水中蓮》（1983）
11. 林子祥《莫再悲》（1983）
12. 林子祥&葉蒨文《重逢》（1983）
13. 葉蒨文《春天的浮雕》（1980）
14. 盧冠廷《天鳥》（1983）
15. 盧冠廷《流浪歌手》（1983）
16. 盧冠廷《深山行》（1983）
17. 盧冠廷《小鎮》（1983）
18. 盧冠廷《青色小怪人》（1983）
19. 葉振棠《夢遊人》（1983）
20. 葉振棠《月亮神》（1983）
21. 葉振棠《這片葉給你》（1983）
22. 葉振棠《神探霹靂》（1983）

特別感謝：George Yiu 參與編輯本期內容

關正傑&林子祥

1983年，TVB超高收視劇集《射雕英雄傳》三部曲，從2月一直播到7月，羅文和甄妮合唱的系列主題歌，因此也成了1983年上半年最熱門的男女對唱歌曲。之所以說是上半年，是因為到了1983年7月，一首情深款款的男女合唱歌曲，深情面世，唱到街知巷聞，成了這一年最hit的男女對唱歌曲。它就是由關正傑和黃露儀合唱的《常在我心間》，和羅文甄妮合唱的《世間始終你好》，都獲選為香港電臺年度十大中文金曲。在TVB主辦的年度十大勁歌金曲頒獎禮上，這首《常在我心間》不僅獲選為十大勁歌金曲，而且獲得了“勁歌金曲季選最受歡迎獎”，而《世間始終你好》反而並未入選十大，可見當年這首《常在我心間》人氣之高，甚至超過了TVB自己“親生”的劇集歌曲。

這首《常在我心間》已經成了經久不衰的男女對唱經典，它改編自美國經典歌曲《Always On My Mind》，英文原版最早由貓王Elvis Presley唱紅，那是在1972年，很多人認為這首歌的靈感來自於貓王當時的婚姻問題，但是歌曲創作者Wayne Carson說並不是為貓王度身訂造的，而是他自己因為工作忙碌，跟自己太太打電話道歉時產生的靈感。而且在貓王錄音版本發行之前，已經有兩名歌手錄制發行了這首歌。到了1983年，《Always On My Mind》被改編成粵語版《常在我心間》，相信是因為美國鄉謠歌手Willie Nelson在1982年的翻唱版本非常流行，在Billboard Hot 100上連續三周排名第五，並在該榜單上停留了23周，並且獲得了包括“年度歌曲”在內的3項格萊美大獎。

這首《常在我心間》由關正傑與黃露儀合唱﹐也是黃露儀首次開腔演繹粵語歌曲，之所以讓他們兩人合作，也是唱片公司的市場策略，主要是為了幫助黃露儀打開香港市場。在這首《常在我心間》走紅之後，黃露儀很快就在香港推出了首張粵語專輯。而且，為了幫助關正傑打開臺灣和新加坡市場，寶麗金還安排了關正傑與黃露儀灌錄了這首歌的國語版，在臺灣和新加坡推出。

黃露儀是黃鶯鶯的別名，當時在臺灣和新加坡已經是有名的歌星。黃鶯鶯出生在臺灣宜蘭，初中畢業後考入中國文化學院專修音樂舞蹈科，後來受邀在臺中美軍俱樂部演唱。專唱英文歌。1974年，23歲的黃鶯鶯發行兩張國語專輯，不久結識新加坡富商Roger辜，交往一年隨即閃婚，搬到新加坡生活，加盟新加坡EMI百代唱片，用英文名Tracy Huang灌錄英文唱片，走紅華語樂壇。1982年，黃鶯鶯跳槽寶麗金，在臺灣錄制國語專輯，不久就安排進軍寶麗金的大本營香港市場，第一首試水之作就是這首《常在我心間》。

《常在我心間》的粵語版填詞人是林敏驄，雖然是一首情深款款的情歌，但是其中有一句“身體的每部份﹐也都只聽你指引”，在當時被評為意識大膽，而且MV中也有影射鏡頭，因此成了當時媒體話題之一。同樣是在1983年，林振強為羅文填寫的《激光中》，歌詞中也帶有挑逗意味。鄭國江老師曾經在一次訪問中被問到他和後輩詞人的區別時，鄭老師說區別就是“代溝”，並舉例說後一輩的填詞人比如林振強等，敢用比較大膽的歌詞，說明時代已經變了。

這首《常在我心間》，收錄在1983年7月發行的關正傑個人專輯《常在我心間 …愛你不分早晚》之中，這張唱片是關正傑第一張不是以電視歌曲為主打歌的錄音室專輯，其中有兩首商業搭配歌曲，一首是香港電臺電視短劇《臨歧》主題曲《新的希望》（陳秋霞曲，鄭國江詞），另一首是1983年香港小姐決賽歌劇主題曲《理想邦》，1983年港姐首次設立了一個競選主題，叫做“熱愛生活，熱愛香港”，這首《理想邦》是決賽表演的歌舞劇主題曲，所以《理想邦》其實指的就是香港。

1983年4月，關正傑被服務多年的則師樓辭退（即建築師事務所），有報紙專門刊登了一條消息《關正傑失業》。報道說，外傳關正傑離開建築師事務所，是因為他過分宣傳，對他服務行業有影響，才會被勒令辭職，不過關正傑否認這個傳言，他表示因為經濟衰退，地產業更趨衰弱，建築師事務所的生意大受打擊，公司要裁員縮皮才能維持下去，他被辭退是社會問題，與他本人無關，關正傑從事建築師已有10年，一下子失業，對他是一個打擊。但關正傑並不後悔選擇建築師做職業，關正傑說：“目前市道不好，我失業，經濟復蘇之後，我又可以重操舊業了。”

表面上來看，大家都覺得關正傑是一位歌壇巨星，但實際上，關正傑一直都認為自己是一個業余歌手。早年他參加民謠比賽獲獎之後，被麗的電視請來上《青年聯誼會》節目。當時節目主持人是黃霑，就見到了第一次上電視的關正傑的囧樣：關正傑彩排多次，仍十分緊張，離直播開始還有5分鐘，他提出上廁所，被黃霑識破，覺得他想借水遁，連忙又哄又騙，把節目錄完。關正傑怯場的毛病一直沒有改善，成名後依然如此，參加活動，通常推不了才勉強上臺唱上一兩首，之後，“安哥”到爆臺，也不敢再多唱了，他擔心自己會“害怕到暈倒臺上”。1981年，在“有folk同享民歌聚唱”音樂會上，就曾發生過關正傑任由歌迷“安哥”死活不返場的情況，導致歌迷由期待變成喝倒彩叫罵。

關正傑為麗的電視演唱《變色龍》主題歌大受歡迎之後，他就和填詞人盧國沾開始了長期合作，有人統計，關正傑演唱的盧國沾作品約有40余首，《天蠶變》《天龍訣》《雪中情》《大地恩情》等都是名作。盧國沾但凡給關正傑寫詞，格外用神，就連他的太太也說他“偏心”。盧國沾解釋說：“因為關正傑不會糟蹋你的作品，不用心為他寫，難道良心安樂嗎？”但盧國沾承認，其實他和關正傑“不算很熟的朋友”，只因關正傑沈默少言，不愛交際。有次盧國沾和關正傑喝下午茶，關正傑整整一小時裏未說二十句話，讓盧國沾直呼那是他有生以來最沈悶的一頓下午茶。

1979年，關正傑簽約寶麗金，但身份仍然是建築師，他每天按時去公司打卡上班，只有下了班或者星期六日才有時間錄歌，遇到上節目、做宣傳，還得請假。這個情形一直維持到1983年，當時樓市震蕩，關正傑很不幸地被裁員了。1983年底，他與TVB簽下歌星合約，有人以為這下關正傑必定“轉正”，成為職業歌手，沒想到關正傑自己開了公司，仍然搞建築。有記者問過關正傑，為何這麽執著自己的“專業”呢？關正傑的回答很簡單，很辛苦才做到劃則（建築）師，豈能輕易放棄？

關正傑個人專輯《常在我心間 …愛你不分早晚》，這張唱片是關正傑首次參與監制的專輯，銷量再次獲得白金唱片。其中有一首由關正傑自己作曲的歌《遲早是一對》，由盧國沾填詞，也是關正傑的名作之一。

1983年，在TVB綜藝節目《歡樂今宵》的〈盡顯才華Sing聲星〉比賽中，有一位國泰航空公司票務處的職員參加踢館賽，挑戰原來的臺柱，演唱的就是這首《遲早是一對》，結果踢館失敗。這位國泰航空的職員就是張學友，這應該是張學友第一次上電視參加歌唱比賽，雖然失敗，但也拿到了經驗。到了第2年，張學友參加全港十八區業余歌唱比賽，翻唱了關正傑的另一首歌《大地恩情》，終於獲得冠軍，從此踏上星途。

1983年底，關正傑在寶麗金推出了新專輯《天籟》，主打歌《天籟…星河傳說》由盧冠廷作曲，卡龍填詞，盧東尼編曲，榮獲香港電臺年度十大中文金曲。這首《天籟…星河傳說》是關正傑的經典歌曲之一，也是盧冠廷第一首獲得十大中文金曲的創作，在十大中文金曲頒獎禮上，盧冠廷還因此獲得最佳中文（流行）歌曲獎，讓他一躍成為香港樂壇的一線創作人。

專輯《天籟》中收錄了兩首電視劇歌曲，都是來自TVB劇集《賴佈衣妙算玄機》，劇集主題歌叫做《碧海青天》，由顧嘉煇作曲，黃霑填詞。還有一首歌是世界通訊年主題曲，叫做《兩心通》，由喜多郎作曲，鄭國江填詞。這首歌是典型的世界級盛會主題歌，專門請來日本新世紀音樂人喜多郎創作旋律，因為喜多郎所屬的Canyon唱片在香港也是由寶麗金代理的。寶麗金一直都將關正傑視為國際合作的首選歌手，早在1980年，就請來德國輕音樂大師James Last為關正傑創作了一首《金山夢》，在《常在我心間 …愛你不分早晚》中，請來了法國輕音樂大師Paul Mauriat為《龍的傳人》重新編曲，當時這兩位輕音樂大師在中國內地非常走紅，可以說是讓內地聽眾首次認識了什麽叫做“輕音樂”。

在《常在我心間 …愛你不分早晚》中，有一首跟法國電子音樂家Jean Michel Jarre有關的歌曲，叫做《漁舟唱晚》。改編自Jean Michel Jarre（香港曾經譯為「尚文西」）演奏的樂曲《Fishing Junks at Sunset》，由盧國沾填詞，顧嘉煇編曲，獲選為TVB年度十大勁歌金曲。

關於這首《漁舟唱晚》，背後有一段重要的歴史。法國音樂家Jean Michel Jarre（讓-米歇爾·雅爾），是全世界最早的實驗電子樂藝術家之一，以舉辦宏大的室外音樂會而聞名，在他的音樂會上常使用大量的激光、焰火等視覺效果，他的音樂會現場觀眾眾多，觀眾數量之多，曾三次被吉尼斯世界紀錄收錄，1970年代中期，雅爾簽約寶麗金。1976年發行首張專輯《氧氣》（Oxygène），全球銷量超過1500萬張，獲得了國際性的巨大成功，1977年，雅爾被美國《人物周刊》評選為“年度人物”。1981年，英國駐北京大使館向北京電臺提供了雅爾的兩張專輯《Oxygène（氧氣）》《Équinoxe（春分）》，成為了第一批在中國國家廣播電臺播放的外國音樂作品。1981年10月-11月，雅爾在北京、上海兩地舉辦了五場音樂會，成為改革開放後第一位在內地演出的西方音樂家，這次演出引起了巨大轟動。1981年10月21日，在北京的演出中，雅爾和中央音樂學院民樂團合作，演奏了一首中西合璧的樂曲《Fishing Junks at Sunset》，後來收錄在雅爾的現場錄音專輯《Les Concerts en Chine》（中國音樂會）之中，這張唱片由寶麗金代理發行，因此被改編為關正傑的《漁舟唱晚》，當時作曲者署名是Jean Michel Jarre，但實際上應該是中國音樂家王直和古箏家李萌與雅爾合作的作品。

《漁舟唱晚》是一首傳統古箏曲，一般認為，它是古箏演奏家婁樹華在1938年–1939年，根據古曲《歸去來兮辭》的素材改編而成。標題取自唐王勃《滕王閣序》中的名句“漁舟唱晚，響穹彭蠡之濱”，描繪在夕陽西下、晚霞輝映，漁人蕩槳歸舟的情景，活潑而富有情趣。後來被多次改編，最著名的版本是央視《新聞聯播》結尾《天氣預報》節目的背景音樂。而音樂家王直和古箏家李萌的作品《“漁舟唱晚”主題隨想曲》，是新的曲調，但前奏部份沿用了《漁舟唱晚》，在1981年與法國音樂家雅爾合作演奏的「中西合璧」版本中，雅爾增加了一段用電子琴演奏的樂曲，關正傑版的《漁舟唱晚》就是根據這個版本改編的。更有意思的是，在同一年，剛加盟華納唱片的林子祥也改編了這首曲子，找來鄭國江填詞，鮑比達編曲，這首歌叫做《水中蓮》，曾經奪得香港電臺中文歌曲龍虎榜一周冠軍。

林子祥這首《水中蓮》也是相當經典，當年雖然是同曲異詞的雙胞案，但兩首歌都非常受歡迎，關正傑和林子祥兩位巨星將同一首歌唱出了完全不同的感覺。相比之下，林子祥的改編版本更加有「中西合璧」的感覺，也更加“妖媚”一些。

關於法國音樂家Jean Michel Jarre（讓-米歇爾·雅爾），還有一個小八卦可以補充一下，1977年雅爾與第一任妻子離婚之後，先後與英國著名女演員Charlotte Rampling（夏綠蒂·蘭普琳 / 夏洛特·蘭普林），法國女演員Anne Parillaud（安娜·芭麗瑤 / 安娜·帕裏約）有過婚姻關係，並曾經與法國女明星Isabelle Adjani（伊莎貝·艾珍妮 / 伊莎貝爾·阿佳妮）有過一段情。2016年，雅爾開始與鞏俐約會，並於2019年結婚。

1983年6月，林子祥推出了新專輯《愛情故事》，其中有一首《莫再悲》，改編自中島美雪《忘れな草をもう一度》（《勿忘草再一次》），由鄭國江填詞，是林子祥的經典歌曲之一。

《愛情故事》是林子祥加盟華納的首張專輯，當時他的太太吳正元是華納唱片總經理。林子祥在制作這張專輯時，有一首合唱歌曲需要找一位女歌手，導演楊凡向吳正元推薦了一位臺灣女歌手，吳正元安排她前去試音，於是就有了林子祥的第一首男女合唱粵語情歌《重逢》。改編自美國1970年反戰電影《陸軍野戰醫院》（MASH）歌曲《Suicide Is Painless》，林振強填寫粵語歌詞，林子祥與葉蒨文合唱。

我們在之前的節目中，介紹杜麗莎時曾經提到過，杜麗莎唱過一首林子祥寫的英文歌《April》，當時葉蒨文年僅15、6歲，她很喜歡這首歌，並記住了歌曲創作者的名字George Lam。1983年，葉蒨文來到香港發展，一個好友告訴她，有個叫林子祥的歌手需要找合唱女歌手，葉蒨文因為完全不會講粵語，所以表示沒興趣去參加試音，可是當她得知林子祥就是George Lam之後，才改變了態度，參與錄制了這首《重逢》，因此與林子祥結緣。

後來林子祥與吳正元離婚，與葉蒨文結婚，成了歌壇的一對傳奇伉儷，這段“愛情故事”的起源，可能就是從這首《重逢》開始的。其實，在1983年，葉蒨文到香港發展之前，也有一個八卦可以分享一下。

1961年，葉蒨文在臺灣出生，四歲時舉家移民加拿大。葉蒨文母親為了女兒能講國語，自6歲起每年暑假帶她回臺北，在外公家居住幾個月。16歲時，葉蒨文接受模特兒課程訓練，17歲時曾參加《溫哥華華埠小姐》（Miss Vancouver Chinatown）選美，獲得第三名。18歲那年暑假，葉蒨文回到臺灣，一日在買炸雞時，碰到一位電視臺藝人，邀請她去試鏡，從而開始了演藝事業。1980年，葉蒨文拍攝電影《一根火柴》，並灌錄首張國語專輯《春天的浮雕》。1980年至1983年間，葉蒨文在臺灣先後推出了五張國語專輯，但是反應一般，同期她也拍攝多部電影。1981年，中美混血的費翔回到臺灣，出演電視劇，踏入演藝圈。葉蒨文和費翔因為都是在北美長大，兩人相識後很快墜入愛河，成了臺灣演藝圈的一對金童玉女，但是費翔的媽媽明確表明自己不喜歡葉蒨文，認為她會成為兒子事業發展的瓶頸。相戀不到2年，他們就在1983年分道揚鑣。與費翔分手後，因為拍攝電影的機會，22歲的葉蒨文轉往香港發展，結識了華納唱片總經理吳正元，於是就有了與林子祥合唱《重逢》的故事。

盧冠廷&葉振棠

1983年是粵語歌壇巨星的跳槽年，許冠傑跳到康藝成音，汪明荃、羅文跳到華星，百代旗下的林子祥跳去了華納。而林子祥的這一跳，可能造就了一位大齡創作歌手的誕生，他就是盧冠廷，在百代唱片推出了首張個人專輯《天鳥》，當時已經是33歲“高齡”青年。

我們在之前的節目中，介紹盧業瑂的《坭路上》時，已經講過盧冠廷出道前的坎坷經歴。盧冠廷從美國回到香港，參加TVB的創作歌曲邀請賽，但連續兩年都躋不進三甲。跟華納唱片公簽下了英語專輯合約，但當時粵語歌興起、英語專輯遭到擱置。盧冠廷在凱悅酒店駐唱，與公關經理唐書琛拍拖，違反了高低層員工不能共同用餐的規定，盧冠廷被辭退，流落到酒吧酒廊賣唱。賣唱期間，盧冠廷為其他歌手創作歌曲賺取外快，最初獲採用的歌曲是歌手盧業瑂的《坭路上》和葉振棠的《果子》。不久，盧冠廷為了抒發懷才不遇的郁悶，創作了《天鳥》的旋律，本想找鄭國江填詞，但他負擔不起鄭國江的酬金，就讓沒有填詞經驗的新婚太太唐書琛，一邊看英文填詞教學書一邊試填粵語歌詞，寫好之後托盧業瑂把小樣寄去百代唱片，原本是想給林子祥演唱，然而林子祥已經“飛”走了，百代總裁黃啟光聽完小樣後，直接跟盧冠廷簽約，為他錄制了這張經典專輯《天鳥》。

專輯《天鳥》由盧冠廷和朱穗萍共同監制，所有歌曲都是由盧冠廷作曲。這在當時的香港唱片業中，更是非常罕見，除了自己獨立出版唱片的夏金城之外，應該沒有其他先例。一方面是因為當時樂壇求新求變，讓唱片公司更加大膽進取，另一方面可能也是陳百強、羅文、林子祥陸續跳槽，讓百代唱片也變得不再墨守陳規，放手一搏，完全跟國際接軌，讓盧冠廷主導自己的專輯，走的主要是當代民謠音樂路線。

在《天鳥》這張專輯中，還有一首《流浪歌手》也和盧冠廷的賣唱生涯有關。這首《流浪歌手》由林振強填詞，唱的不僅是盧冠廷多年在酒吧賣唱的郁悶生活，也是林振強的心聲，當時林振強同樣經歴人生的低潮。1983年，林振強在外資廣告公司工作，對行業中的虛偽非常討厭，與洋人上司關係尤其惡劣。林振強直言：“天天這樣‘鬥爭’，我開始感到疲倦”，甚至需要拍檔去勸他上班。林振強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創作了《流浪歌手》。

參與《天鳥》專輯歌曲創作的填詞人，除了盧冠廷和太太唐書琛之外，都是當時樂壇頂尖的填詞人，包括之前付不起稿酬的鄭國江填寫了3首，黃霑填寫了4首，林振強填寫了3首，其中有一首《深山行》，不僅唱出了對現實打工生活的不滿，還表達了遠離都市，重返大自然的生活願望。14年之後的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之後，盧冠廷被電影和廣告公司拖欠配樂酬金，加上身受多元性化學敏感症之苦，因而退出音樂界，在西貢開設綠色商品專門店，並經常傳播環保訊息，其實就契合了盧冠廷在《深山行》裏所唱的歌詞。

1983年底，盧冠廷在百代推出了第2張個人專輯《小鎮》，同名主題歌由盧冠廷作曲，盧國沾填詞。《小鎮》是一首反戰歌曲，唱的是戰爭導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這在之前的粵語歌創作中也是比較少見的題材。

專輯《小鎮》依然是由盧冠廷和朱穗萍共同監制，所有歌曲都是由盧冠廷作曲，專輯曲風被定義為民歌搖滾，大部分題材都由盧冠廷選擇，比如這首反戰歌曲，以及另外一首寫外星人的歌曲《青色小怪人》，由林振強填詞，寫的是在樹林邊遇到外星人的故事，整首歌曲既天真又搞怪。這就是唱作人專輯有意思的地方，反映了創作人自己非常個人化的選擇和趣味，可以有很多不一樣的題材，可以演唱反戰、外星人這樣相對小眾的廣東歌，讓粵語歌也變得更加豐富多元。

盧冠廷簽約百代唱片之後，不僅自己灌錄專輯，也給百代其他歌手創作了不少歌曲。1983年，百代旗下的巨星葉振棠推出了兩張專輯，一張是《葉振棠情歌篇》，其中有一首《夢遊人》，由盧冠廷作曲，林振強作詞。這首歌唱的是墮入情網的人，被愛情沖昏頭腦、精神恍惚的狀態。其實聽起來更像是盧冠廷演唱的傻氣情歌，而不像是葉振棠的大哥風範。

在《葉振棠情歌篇》中，還有一首葉振棠的名作《月亮神》，由羅迪作曲，林振強填詞，曾經奪得中文歌曲龍虎榜一周冠軍。這首《月亮神》是林振強紀念妹妹的三部曲之一，我們在之前的節目中已經介紹過前兩首，分別是《笛子姑娘》(1981)、《夢之洞》(1982)。在《月亮神》中，林振強把妹妹幻想成月亮神，與在地球上的“我”相隔千裏，就算在夢中遇見，依然無法真正聚首，足以可見林振強對逝去妹妹的深切思念。

1983年，葉振棠在百代唱片灌錄的另一張專輯是《這片葉給你》，同名主題歌由羅迪作曲，盧國沾填詞。在這張專輯中，還收錄了TVB劇集《神探霹靂》的同名主題歌（顧嘉輝曲，鄭國江詞）。進入1980年代之後，電視劇歌曲的影響力開始消減，電視劇歌曲巨星的地位也漸漸不保，取而代之的是唱片業的偶像派明星。葉振棠雖然繼續在演唱TVB劇集歌曲，但劇集本身不算熱門，歌曲也難以流行，他的唱片成績也因此開始走下坡路。

下期節目，「似水流年」這艘小遊輪將繼續停靠在1983年，感受一下唱片業偶像派明星的魅力，陳百強《偏偏喜歡你》再創佳績，張國榮《風繼續吹》成就經典。下期節目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