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評書|拯救布蘭妮——讀《The Woman in Me》
在我十幾歲第一次在電視上看到布蘭妮的時候,她跟她的媽媽在一起,被相機和記者包圍著,電台的解說談到布蘭妮是美國新晉的流行音樂天使,因為長相甜美被稱作「小甜甜布蘭妮」,她十六歲就出道怎樣怎樣,人們也在追捧她新出版的日記云云。電視裡瞟的那一樣被眾人簇擁的她,我吃驚地覺得Britney是我所見過的最美的女孩,自然,她也應該是最幸福的。誰想,幾年後,我幾乎每晚入睡都要連環播放她的專輯直到自動跳轉AB面的隨身聽兩面都聽完自己停下來,而那首《Lucky》從她唇齒間唱出來的時候,夜深人靜倒是滿滿的憂傷。
去年底,Britney的自傳《The Woman In Me》出版,幾乎在德國任何一家書店都能夠看到,同時,這本自傳也被各種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互助團體推崇備至。我在書店裡再三翻閱,直到將書真正捧在自己手中,才迫不及待地一天之內讀完。
「It runs in the FAMILY!」
常聽人👆這樣說。其實,不僅財富可以代代相傳,創傷和很多代際之間的abuse及行為方式也代代相傳。Britney在自轉的開始就向讀者道出了她家裡祖上的詛咒——
「Tragedy runs in my family.」布蘭妮寫道。接著,她說,自己的Middle Name是承襲了奶奶Emma Jean Spears的名字,Jean。布蘭妮的爺爺名叫「六月」(June),是一個充滿了暴力與虐待的男人。看這本自傳之前自然在心中已經有各種期待,想像布蘭妮筆下的她的被自己家庭一次次拋棄的人生是怎麼樣的,然而,老實說,我沒有想到她會從她爺爺開始寫起,也沒有料到她的爺爺June竟然將如此可怕的bad blood傳到了布蘭妮的父親身上。
第一章中,爺爺June的出場是在Baton Rouge警察局的一名警官,他跟三任妻子一共生了10個孩子。在他人生的前50年裡,布蘭妮說沒有任何一個人對June說過一句好話⋯⋯斯皮爾斯家庭裡的男人名聲都不太好,尤其是他們對待女性的方式:
Even in my family, it was said that the Spears men tended to be bad news, especially in terms of how they treated women.
June的第二任妻子Jean生了一個baby,不幸baby在出生三天後夭折了。Jean非常傷心,可是,她的丈夫June卻將她送去了Mandeville精神病院,在精神病院裡,他們給因為孩子夭折而傷心的Jean用了Lithium——鋰鹽(一種用於治療重度抑鬱的藥物,副作用嚴重)。從精神病院出來的8年之後,在夭折baby的忌日,布蘭妮的奶奶在baby的墓前開槍自殺,時年31歲,當時,布蘭妮的父親13歲。
這樣的悲劇又在June娶了第三任妻子的時候局部重現,因為他也把第三任妻子送到了精神病院。並且,布蘭妮父親異母姐妹還指控爺爺June在她11歲時性侵她,直到她16歲離家出走⋯⋯
跟含著金湯匙出生的Paris Hilton不同,布蘭妮的自傳在開篇的「family tree」就彷彿已經奠定了整本書的基調,似乎布蘭妮就成了那個過早失去童年、過早承擔起整個家的長女。
在破碎家庭長大的孩子要看到自己的堅韌
略去其他家庭瑣事不提,布蘭妮成長在非常缺少愛的家庭。父親酗酒,父母經常爭吵到凌晨四點,最後以布蘭妮哭著出來叫母親閉上嘴和父親醉倒在客廳告終。布蘭妮懼怕父親,甚至一跟父親坐同一輛汽車就嚇得哭起來。就是這樣一個父親,在布蘭妮兩個兒子被Kevin搶走之後失態剃光頭並用雨傘打狗仔的車子之後跳出來說她精神不穩定,夥同另外壞了良心的人和公司開啟了conservatorship。就這樣,一個從小到大只知道討好父母、尋求愛的nice girl再次落入了本該給予她支持的家人的手掌心。13年間,布蘭妮的父親掌管一切,包括什麼時候起床,什麼時候吃飯,吃什麼飯,能不能開車等等。布蘭妮成了一個完全失去行為能力的人了,可是,他們卻一直讓她在拉斯維加斯進行重複演出,扼殺她的創造性。為了見兩個兒子,布蘭妮一直隱忍。
我很喜歡書名「The Woman in Me」給人的感覺,好像聽到她在背景中唱「I'm not a girl, not yet a woman....」是啊,在她的敘述中,我感受到的是來自破碎家庭孩子的忍受力,布蘭妮一直隱忍,面對一次次來自家庭和伴侶的惡背叛,她一直忍耐。
其實,我很懂這種忍耐。Abuser會覺得這種忍耐是理所應當的,然而,任何一個人都有極限。而這種忍耐其實更是一種隱藏著的堅韌。
布蘭妮的父親不只一次將她送到精神病院,跟爺爺June一樣,也給布蘭妮用了鋰鹽。幾乎整個家庭的悲劇都一直在重複,只是因為布蘭妮的名氣和金錢被放大了許多。
在整個書中,當布蘭妮講述自己被關在精神病院,每天經受漫長的三次血壓測量,無盡的抽血的時候,我難以想像這樣的日子,甚至心中暗暗讚嘆布蘭妮的堅韌,居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沒有選擇自殺。剛剛閃過這個念頭,布蘭妮就在幾頁之後寫道,她自己都驚訝自己沒有自殺。
How had I managed not to kill myself in that place, put myself out of my misery you'd shoot a lame horse? I believe that almost anyone else in my situation would have.
Thinking about how close I came to doing just that, I wept.
我想把這種堅韌歸結於她長年在充滿情緒暴力、冷暴力的家庭中成長所形成的個性。她說自己有時候像是一個小女孩,或者一個teenager girl,其實,整本書中她一直在告訴我們,無論公眾如何judge她,她是一位勤勉、堅韌的女性。
操控
這本書是經過#Free Britney之後布蘭妮發出自己聲音的選擇。《The Woman In Me》之所以重要,就是因為布蘭妮終於不再玩男人們的遊戲了, 而是將曾經的一個個故事給出原有的樣貌。
布蘭妮最初跟Justin Timberlake拍拖,Justin一再劈腿,甚至會在演唱會後台指著伴舞女郎跟身邊的人說,「我昨晚睡的就是那個!」他的厭女和自我爆棚,而這些當時作為Justin女友的布蘭妮都知道。她不說,是因為她深愛Justin,並且也眷戀著Justin的父母,因為Justin的父母給予了布蘭妮從未在自己父母那裡感受到的溫暖。布蘭妮還為Justin祕密墮胎,為了不讓媒體知道,選擇了沒有任何醫護協助的藥物在家墮胎⋯⋯可是,似乎所有的付出都不為人知。直到分手後,Justin寫了著名的《Cry Me a River》唱紅美國,讓所有人都覺得是布蘭妮傷害了他們的美國大男孩。
同樣的故事在布蘭妮選擇愛情的時候一再重複,身邊的人幾乎很少有動機純粹的,少有的幾個也在之後被她父親驅離,把她孤立起來。她年輕的人生裡佈滿了操控,來自父母、姐妹、愛人、伴侶,這對於她一如凌遲,一刀刀下去都看似不致命,最終累積到致命的程度。
雖然布蘭妮沒有具體提及經歷了這麼多親情、愛情的背叛後,遍體鱗傷的她面臨怎樣的漫長恢復路,但是,她說自己早就在事業上升初期服用抗抑鬱藥物Prozac。而一次次的背叛、搶走她的孩子都對她的精神是很深的打擊。布蘭妮一直強調她自己是比較宅的那種,沒有太多事情的日子裡,她會自己製作珠寶。
我會想像布蘭妮自己坐在桌前手作珠寶首飾的樣子,那是她的堅韌。雖然經歷這麼多abuse,還有很長的復原之路要走,但她的堅韌溢於言表,讓我欽佩,也給予了我無盡的力量與靈感。
布蘭妮的詩
美國的Covid期間,布蘭妮自問為什麼還繼續跟自己的家人(再婚的父母、妹妹)聯繫時,她寫道「For one thing, I was still scared of them, and I wanted to make nice.」而且當時酗酒的父親還對布蘭妮有完全監護權。
然而,當布蘭妮回到路易斯安那州的家中時,她發現——自己的家人將她保留在母親家裡的兒時物品全部扔掉了,包括孩童時收集的Madame Alexander娃娃、三年時間跨度的筆記、一本寫滿的詩集。「All gone.」
我無法想像那種痛,又好像完全懂得這種痛,那是將你跟你的童年、你流著淚寫下的文字一起抹煞掉的annihilation。我也經歷過。
但是,我或許用了更長的時間找到勇氣想到布蘭妮👇的話——
I thought: I can get a new notebook, and I can start over. I've been through a lot. The reason why I'm alive today is because I know joy.
接著,布蘭妮找到了真正的平和——
In that moment, I made peace with my family -- by which I mean that I realised I never wanted to see them again, and I was at peace with that.
😱🥺🫢💪📖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讀者送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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