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我的夜晚送給你｜張國榮先生六十六歲生日快樂

張生，

展信安。時間一如既往過得很快，我年復一年地赴你的約。在千變萬化的旋轉之中，每一次經過同樣的日子時，都準確地掉入你的黑洞。你是我生命的錨點。

今年又有颱風。但風雨時斷時續，尚可出門。

抵達一個短暫屬於我們的小空間。一些氣球，藍色、白色、金色。一些花，白色百合、藍色繡球。大部分是朋友備的。我們佈置好一面牆，切蛋糕、唱生日歌、拍照。關於你，又不關於你。

再趕去參加台北的小小生日會。一起看跨越九七，是大家投票決定的。我（當然）數不清這是第幾次看這場演唱會。在2022年的這個夜晚，我又一次，短暫地回到了1996年12月31日前的幾個小時。

而我更願意理解為——我把屬於我的，這個2022年9月12日的，在台北的夜晚，送給了1996年12月31日的香港紅館，送給彼時彼刻的你。透過觀看這個2D的，過去日子的影像符號，我把此時此刻變為過去日子的拙劣復刻。

若果每一個人的每一次復刻都可以增加過去日子的厚度，或許時空地圖上也會有高高低低的丘陵與平原吧。那些電影、紀錄片、書本，甚至祖父祖母口中講述的過去的故事，都在地圖上為彼時彼地添磚加瓦。

如果我被困在這張地圖上，我是否可以，一次又一次地走過你的生命呢。那些不被記錄下的、無法被回憶的、屬於你的時刻，我是不是再也沒有機會抵達了呢。（我：唐生拜託您出書啊！唐生：我要自己留著，你別做夢了。）

此時此刻再回想，原來你的消逝，並不僅僅因為坍縮了2003年4月1日以後的可能性而可惜。你同時也關閉了那些通向你過去的門。那些我因為迷戀你、在意你而倍感珍視的，你的生命時刻。（說起來，每一次我對死亡的多一些理解，幾乎都來自於對你的反覆思念與反覆回溯。不是親人，不是朋友。是尚未謀面的你。是最重要最珍貴的你。）

但也不能再奢求更多。你的生命文本豐富到足以支撐我在最初的時刻愛上你，在之後的日子裡又一次又一次地回訪。其實這一切，已足以被稱為奇蹟了。

突然想到，想要讓你知道的，我的一個決定：

七年過去，我依舊這樣自顧自地、深深地、愛著你。

你令我心內陡然柔軟的時刻，那樣珍貴。我講了又講，樂此不疲。我不知該怎樣感謝或許也並不存在的命運。在萬千組合中，我與你生命文本的重疊，是宇宙的禮物，是我珍視此生的原因。

於是我決定，把你永久地留在我的左肩上了。

以後當我輕撫停在我胸口的蝴蝶，你會給我力量。多謝你。
共我相伴活出生命。

生辰快樂。下次見。

你的迷 上

（一個題外：今年你的生日，我居然收到了禮物——一個夢寐以求的時刻。也不知該多謝誰。我幾乎要為我的幸運而羞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