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爱情故事:终于,我们彻底分开了
我很早就知道,我有一天会写这篇文章。一篇宣告我们彻底分开的文章。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勇敢地离开他。
我总是会为自己的懦弱找很多理由。比如离不开他,是考虑到万一拿不到学签,那么他可以帮我办理伴侣签——但事实上,他早就拒绝我了。更准确地说。我担心从来不是签证,而是害怕哪怕获得了永居签证后,他仍然不想跟我安定下来,有一个家。我是多么幼稚——打出这句话的话,忍不住嘲笑「恋爱脑的自己」。
其实,我不过是羞于承认「自己又一次在亲密关系失败了」的事实,所以一直做各种努力:寻找回避型依恋的信息,查看ADHD的纪录片,甚至找朋友倾诉以及寻求建议。但每一次的探索,都让我更加了解他的想法与行为,也更压抑自己的需要。我总是习惯性地为他的「不作为」找理由,毕竟爱一个人需要足够的「耐心」。但断断续续地哭了两个月,我的身体自然开启了防御机制。
我越来越频繁地产生「离开」的念头,并且也这样做了。但我的悲伤情绪,总是很容易被他化解。只需要他的一条信息,或者一个电话,我的不安就可以得到安抚。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在亲密关系的困境,并且对「离开他」这件事有了更强的决心。
我确实爱他,并且爱得痴狂,爱得热烈。但与此同时,我也因为他在亲密关系中带给我的「忽冷忽热」,吃尽了苦头。在抑郁与双相被刺激到越发明显时,我终于积累了足够的勇气,告诉他:
「和你在一起,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写了两份信,一份是分手后跟他分析原因的信,另一封是跟他关于ADHD的信。
书写,在我看来,是可以更清晰表达自己的方式。决定跟他面谈分手这件事前,我也是在纸上写一些我觉得不满意以及他可以改进的方面。但我很清楚,写出来只是为这段亲密关系做最后一次尝试——如果他愿意为我做一些改变,我们还可以继续。我也告诉自己,这次深度谈话之后,我不会再做任何努力了。因为我的防御机制已经开启,比起照顾他的情绪,我已不想继续压抑我的情感需要。如果他不能照顾我,那我就离开吧!
在我回到墨尔本之前,我向他问出了一个对我来讲很重要的问题:如果我接下来要问你借钱,你愿意吗?因为很快,我就需要向学校交一万多澳币,并且也要为长租交四周的押金和两周租金,我的存款即将消耗殆尽了。毫无疑问,他拒绝了。
我突然明白,这个我自认为「亲密伴侣」的人,是不会向我提供任何支持,包括情绪价值以及财力支持,更不用说他早已拒绝以伴侣签的形式帮助我。也就是说,他对我是一个没有用的人。或者这听起来我很自私,但我必须停止了。我不能再为他付出更多,因为他不值得。
这是我在异国他乡经历的第一段亲密关系。没有人看好这段关系,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我的朋友。我无数次回想,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我们的关系根本维持不到现在,都只是靠我一次次包容。但他没有付出吗?我问自己,这样说的话好像对他很不公平。
他当然有为我做过一些事,比如他有开车带我出去玩。又比如他跟我深度谈话的时候,我们两个都感觉心满意足,因为我们可以毫无保留展示给对方自己的脆弱以及最糟糕的一面。他也是我在这些恋爱对象中,最爱的一个。最爱他,恰恰也是我在这个年纪足够成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很遗憾,我还是没有选对人,没有选择一个「可以爱我的人」。
我选的是「我爱的人」。后悔吗?我不后悔,我在这段关系中证明了我可以爱人,并且因为他变得更加有耐心,我也确实因为他学习了很多跟依恋类型和ADHD的信息。他是我去了解动力的来源,也是让我决定花时间和精力去挖掘自己的原因。
因为在查看了关于他的信息后,我也开始找更多与我有关的信息——开始关注自己的需要。过去,我只知道自己很黏人,但现在我会用更清晰的说法——「焦虑型依恋」。由于不幸福的原生家庭,常年被父母忽视,长大后又需要面临「出柜」的困境,以及在性与性别的漫长探索,我在亲密关系的状态总是会有很多「低自尊行为」的表现,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也时常担心配不上对方。
与此同时,我也会因为一些小事而感到焦虑,从细枝末节中纠结对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陷入自怜自艾的状态,甚至偶尔会号啕大哭,直至情绪平静下来。甚至,我在对方察觉我很糟糕之前,总是想逃,先提出分手;又或者我会讲出一些奇怪的话,做出尴尬的事情,测试对方能否忍受,是否会离开我。但我非常知道,对方并不好受,我也觉得自己很矫情。
在这个小组里,和我有类似状况的人很多,大家会分享自己遇到的情况,并且寻求建议。我看着他们的故事,也对离开这段关系有了更多的信心。我始终不愿意承认这是一段有毒的亲密关系,正如我不愿意承认他是一个糟糕的人/伴侣一样,因为我知道他也面临自己的课题需要处理。我没有办法为他做更多的事情,我很遗憾。我需要自我照顾。
之所以难离开他,我认为是一种移民女性在亲密关系的困境体现。
要想在一个完全陌生又语言不通的地方深深扎根,是很难的。选择他,确实是因为他是当地人——我说的不是因为婚绿而考量的伴侣签,而是我知道在异国他乡生活,我非常需要有人支持我。
认识他的时候,我刚刚结束了在南澳工作的煎熬,离开了种族歧视的环境,我对与白人的交往很抗拒,我也只认为他是一个普通的白男,甚至可能会有Yellow fever(对亚裔女性有病态的迷恋)。但他不是,他长得好看,人很聪明,关心社会议题,跟我有说不完的话题。他在当时,确实很关心我。
可这种关心与照顾始终没法保持,因为他有回避型依恋以及ADHD。我们对亲密的程度需要不一致,他需要更多的个人时间,我却是认为两个人会更加了解彼此后更加亲密,进入热恋。但他觉得窒息并且想逃离,所以他越来越少给我发信息,也不会主动发信息给我。他的热情与主动,仅仅是维持在每周一次的线下见面。
后来,我在社交平台发布我们在一起快两个月的帖子。他却觉得这样太正式了,没有准备好「官宣」。尽管,我们早已经以伴侣身份约会一阵子了。最后,他提出分手,我答应了。但我知道他是有其他原因,所以我提出再谈谈,我们又恢复了约会的状态。但当我回国办签证的时候,他再一次失联几周。
我可以辨认他的回避模式,也依然相信我可以更理解和包容他。但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一个合适的伴侣,应该是能够帮助你解决焦虑型依恋,并且在这段关系中获得安全感和平静以及快乐。我没有,并且勉强自己、压抑自己。为什么?因为我太孤独了,在异国他乡没有朋友与家人,离开一个能够对话的人(哪怕他不总是很热情),就像是扒了一层皮。
我有很多的担忧,以及很多虚幻的幻想。我在澳洲的适应过程,总是很难,尤其是遭遇种族歧视后,我对与他人的交往有了很强的戒心。我很害怕受伤,这是因为过去的创伤累积的反应。我也觉得他在跟我对话的时候,让我有被理解的感觉——我从未跟另一个族裔的人有过如此放松的对话。他让我觉得不再孤单与难过,让我觉得我可以依靠他,让我在有困难的时候求助他——尽管这是假象或者我脑中的幻想。
因为他的回避,当我真的有了问题的时候,都是我在通知他,但他不会主动问候我。我用了半年才明白这个道理,他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但不是我想要的伴侣。我直到现在仍然很爱他,甚至会因为离开他会在接下来哭六个月,但一旦接纳他的离开后,我身体的焦虑感就会停止。我也会进入保护机制,让自己不再感受任何情绪,直至我逐渐平静。
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告诉自己。因为,这是我在成年后真正意义上的「恋爱」。我毫不保留地爱他,并且知道对方不合适后,选择离开。哪怕在这过程中,我总是会难过得不能自已,时不时因为想念他而泣不成声。但起码这次,我能告诉我僵硬的身体:
「我终于又可以呼吸了。自由呼吸的感觉真好啊!」
约稿合作:
在澳洲一年多之后,我发现迫切需要写作。比起繁重的体力活,写作是我最擅长的事情,在记录和反思的过程中也可以疗愈自己。如果有需要产出性别、残障、影评、商业软文等文章,非常欢迎来联系我进行合作;我也可以做线上编辑,进行修改和创作文章。
另外,如果有任何媒体机构或者出版机构,对我的故事感兴趣,请一定要联系我。我很想出书,出一本属于自己的书。只有回归中文写作时,我才是我自己。
喜欢我的作品吗?别忘了给予支持与赞赏,让我知道在创作的路上有你陪伴,一起延续这份热忱!
- 来自作者
- 相关推荐